我吓得赶忙从地上跳起。
“你,没事吧?”
那个声音平平的,就像黑焱城过境春风的男生的话语,虽然不是关怀的意思,但还是让我热泪盈眶。他细细端详着我,在他下方的马车夫踮起脚来对他说了句什么。
自打娘腹跳出来十四年了,我从来没听过有人对我说这么一句话。
领主大人在我昏死过去的时候,都是会在耳边咆哮先别死掉了赶紧爬起来挖个坑埋了。
“没……没事!我没事!”
我的脑袋晃起来像领主家震颤的皮鼓。
“下雪使你不开心吗?”
“……没有。”那怎可能,这样的雪景数百年难见,我激动还来不及。我沮丧着脸……完全是因为……
嗯?是他?
我抬眼瞧他,同时用瘦得跟木杈般的爪子抿泪。
就是这个人,在离开领主奴隶园时见到过一次。
他还是穿着那般让人艳羡的衣裳,可以把头发弄得那样整齐,整天带着透不完的笑。
我的偶像大抵就是他那样的,当然比起他来,我还是更崇敬李斌尚大人。
此时他站在马车上高高俯瞰着我。
就像太阳在临幸我一样。
他的瞳光与太阳一样充满了力量。
从上到下打量我的全部。
“你,过来。”
他微笑着。
马车上很奢华的车冕。真的,奢华到让眼睛瞎掉。
我发誓这是自己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大马车。
马夫从车上一跃而下,摆了个请的贵宾礼。他的身子弯到夸张的90°,摘下脑袋上的毡帽,露出光秃秃的头。
“快请吧。”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以为是适才摇脑袋把耳朵摇聋了。
他竟然让我坐上去哎,我发誓自己跟他只不过就是,说是一面之缘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怎么会对我这么一个贱微的家伙生出好感呢?
这使我更迷惑,比领主大人让我去探望海夫老头还迷惑。
直到那个握着扫帚的男人狠狠敲了我一下头,叫道:“大人物的话你也敢不听,找死呢!”
这样才使我听从,在奴隶园时,我对木棍表有深深恐惧。
车夫的鞭子抽在男人背上,“这位是南景少爷的朋友,滚!”
我尴尬而谨慎的拍打身上粘上的雪污,这件薄的跟纸一样的小褂还是我在上法场前跟领主小儿子苦苦乞求讨要来的。
当时他是说被贱货奴隶抓了一把的衣服该烧掉,我好心疼,就想偷偷占为己有。
而又不巧被林凯告了密,唉,这些悲惨事情搅得我浑身乏力。
最后还是他让我趴在地上学狗叫才不了了之。
一屋子的奴隶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还是在领工的愤声疾喝下不了了之,不过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在奴隶园的时候,都是瘦的皮包骨头的骡子。
有时躺在木车上的黑炭块,牛粪,麦草发会儿呆,偷个憩都是难得的幸福。
真的好难以想象,坐在这柔软榻上的感觉哇!
“你的面具,”南景的眼光还是很让我受宠若惊的,要知道在奴隶园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是凶巴巴,盛满生怒的颐指气使,而头一次会接到这样的目光,就像今天的太阳一样晃眼而让人蠢蠢欲动。“很有特点。”
我不是常听到别人的夸赏,而奴隶园的那帮人的称赞往往是讥讽意味的让人厌恶无比的。此时能听到一个相仿年龄的男孩子的这样中肯的声音我还是很开心的。
“恭喜你,可以享受自由了。”
我的脸一定红得跟列慈领主家阁楼锅炉下的火一样。
就这样,我揪着耳朵。说不出话来。
马车很高,这样的马在领主大人家也不常见到,偶有一次为马厩清扫,我还是窥到小少爷从马背上摔下的景象。
这个马车有sān_jí阶梯。都是打铁匠用最细致的活镶嵌的,可以想到在这里有他们多少辛劳汗滴。
我难以想象,南景是出于什么心思要把我拉上车。仅仅是富有爱心的同情吗。可是这样的好运气真的让我有些失神了。
我这么一位出身低贱又走投无门的小子,现在就像无头的苍蝇。
我也有诉求,不过这个词,已经在‘我’——若行尸的奴隶身上消失太久了。
就像老家伙说的,奴隶最好想着死。否则生活时刻的生不如死。
“你头一次坐这样的车子?”
“嗯嗯!是的!头一次呢!”我激动的回他。这岂能有假,还有后面的话,以前坐的都是拉着羊粪跟领主家的车。
我不敢看他的眼,只是盯着旁边的店铺跟城中的楼。此时呈现眼中的风景便是,划过长毛胡子在捧着大报津津有味。
扎牛辫的小女囡吃糖葫芦安步当车被我们的马车吓得拔腿跑掉。
他问道:“你是当地人?”
“对,对的。”
我也不知自己这个回答清晰不,领主的奴隶园在黑焱城的北边,我打小也是活动在这周围。
“李安,先带我们在这城中转转吧。”他这样对他的车夫说道。
“是的,我亲爱的南景少爷。”
李安虽然也是服务于人,但我表示对他深深羡慕。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因为他的言行举止都让我感到有很舒服的意思。
我是孤儿,父母我不认识,我从前是乞丐。
“说下你在奴隶园的事。”他的身子仰在软和和的后车座上,而我整个人都拘谨着,生怕乱动弄脏了他的豪华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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