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凤来犹豫片刻,然后狠狠瞪了身前那人一眼,冷声道:“要么回去,要么别动,我们不欢迎你。”之后咬了咬牙,这才朝陈铜雀走了过去。
陈铜雀转身朝外有去,唐诗站在原地没有动静,曲凤来虽然表面上对陈铜雀意见不小,却终究还是没有拒绝,跟着陈铜雀一前一后走出拒马范围之外。
待二人消失在了转角处,唐诗缓步上前,朝站在原地不知进退的男子微微蹲膝,不至于没有礼数,却也仅限于礼数,轻声道:“公子请随我来。”说完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转身径直朝帐篷内走去。
不远的地方,有一顶帐篷相较于周围要大上一圈,里面灯火明亮,在外却只能瞧见蒙蒙黄光,此时帐篷被掀起一角,仓央智抖了都袍子上的雾气,嘿嘿笑道:“师傅是不是有些过分谨慎了?”
嘉木辛戚坐在一方书案后面,手中握着一支高原雪狼毫,制作工艺谈不上上乘,但好在用料不错,笔锋硬挺,看上去稍微用些劲就能将纸张戳破一般。
书案上的纸张毛糙的紧,别说中原地区一纸难求的浣花笺,就连寻常百姓家都能一次买好几刀的宣纸都比不上,狼毫本就是硬笔,在纸上烙下了不少墨点,加之纸张的制作工艺落后,若是掀开第一张纸,下方的垫纸上面也会斑斑点点。
嘉木辛戚虽然贵为活佛,但对汉文化却只能说略有研究,能说得一口还算流畅的汉语已经殊为不易,在这方面,他自己都承认没有徒弟仓央智那般具有天赋,不然也不会在写字的时候取出汉人极少使用却最接近吐蕃硬锋的雪狼毫。
仓央智绕到书案后方,瞧见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社稷’二字,忍不住说道:“师傅,打起来了。”
嘉木辛戚眉头微皱,似乎早已预料到说道:“中原文人有一句话叫作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觉得很适用于现在的巴蜀世子,不存畏惧,不怕困难,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多的对手也不肯低头,字典里没有委曲求全这个词,只不过结局往往都是被吃掉的下场,哪怕个别情况逃离了虎口,也难免落得伤痕累累,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情况,这种牛犊子,成长起来了最可怕。”
仓央智忍住笑说道:“那师傅还故意设局让他往里面钻?这可不像害怕他成长的样子。”
嘉木辛戚笑着摇头,叹息道:“这就是让人矛盾的地方,最希望他成才的是我,最希望他做个傀儡的也是我,只是没办法,他带来的麻烦还不至于到迫不及待解决的地步,或许这就是他生为巴蜀世子却孤苦伶仃了十多年积攒的善缘吧。”
“您还相信缘分?”仓央智有些惊讶,语气带着些许调侃,接着说道:“这玩意儿不是在多年前就被你扔进茅坑了吗?”
嘉木辛戚哈哈大笑,手中雪狼毫将‘稽’字最后一捺拉的老长,说道:“有些东西扔掉可以捡起来,怕的就是某些东西被丢弃了就永远没有了。”
仓央智微微一怔,也没有过多理解嘉木辛戚的一语双关,接着说道:“真的要跟巴蜀与虎谋皮?您就不害怕落得个前拒狼、后迎虎的结局?”
嘉木辛戚缓缓放下写了两个大字却依旧被墨汁填满的雪狼毫,说道:“巴蜀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靠着刘秀的所谓仁义治国与日薄西山的诸葛洞烛,看似强大的背后实则隐藏着比大理还要致命的祸根,据我所知,世子的继承权在巴蜀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大将军曲继光早已想要自立门户,只是碍于刘秀的仁义之名一直不愿做所谓的叛国贼,但刘秀一死,谁还能保证巴蜀西线万里河山继续姓刘?曲功成?他恐怕还不够分量去左右他老爹的决定。”
仓央智长呼一口气,接着说道:“最新消息,巴蜀辅政大臣杜工部全家迁出巴蜀,杜工部本人也于月前出现在鹤边城城楼之上,据称是为了欣赏曲继光亲自斩杀巴蜀世子的画面,只是结果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曲继光只是派遣了一支五人制的白马羽卫前去狙击,有说是曲继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给刘氏放出的和平信号,有说是这位大将军给自己儿子留的最后一次脸面,但无论如何,都值得咱们三思。”
嘉木辛戚点了点头,没有评价,转移了话题说道:“听说于家那个女娃娃已经住进了皇宫?”
仓央智点了点头,说道:“弟子也略有耳闻。”
嘉木辛戚叹息一声,伸了个懒腰说道:“多事之秋啊!”
半晌的沉默之后,仓央智终于又说道:“对了,师傅,我说的打起来不是外面,而是说您写的字。”
嘉木辛戚嗯了一声,高僧颜面尽失,脑海中浮现出一幕他拿着鞭子抽打被捆在柱子上的仓央智的画面,看样子是犯了嗔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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