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年轻铸剑师小风已和父亲王铁匠已经回到位于陋巷的家中。
那是最普通简陋的民居式样,低矮地蜷伏在地上,灰暗斑驳。屋顶上的瓦已经残缺。本来每到雨天,便会滴滴答答地漏水,不过早已被小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补好。
室内用的都是最普通简单的家具,已经陈旧不堪。一道粗布帘子,将外间隔成了里外两间。
掉漆的门窗禁闭着,这样外面凛冽的秋风就不会肆意地漏进来,可以节省下用来过冬不多的燃料。
一盏如豆的昏灯点在粗糙的桌上,昏昏沉沉地明灭不定,橙红色的光晕却分外透出些暖意。
小风与王铁匠两个人沉默地在桌前坐着,谁也没有说话,谁都不想率先提起方才那一刻发生的事情。
小风右臂上的伤口早已被王铁匠用布条紧紧束住,可是血竟然像是还没止住般,竟还是渗成了殷红的一片。
终于,在良久的默然后,王铁匠叹了一口气起身,“饿了吧,爹给你煮面吃。”
看着王铁匠矮胖的身影消失在那道布帘之后,小风无力地靠倒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眉宇间是筋疲力尽的神色。
半晌,确定已没有人看得见自己的举动,他突然伸出手,解下了包扎着右臂的布条。
没有了布条的约束,鲜血更加肆无忌惮地淌下来——距离受伤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可是那道被赛孟尝手下江湖客留下的剑伤,却似乎依然没有愈合的趋势。
小风淡淡扬了扬嘴角,苦笑——果然,对于他身体如今的情况,单靠布条包扎这种方法,是对伤势起不到丝毫效果的。
他闭上眼睛,疲倦地靠回了椅背上,暗暗地开始动用潜藏在体内的某种力量。
鲜血仍在像蜿延交错河流般淌下。然而,那样的情况却没有持续下去。
那些流动的暗红色,突然在一瞬间仿佛受到某种不可思议力量的感召,竟活了一般,犹如受到惊扰后缩回壳内的触手,开始迅速地向着他手臂的伤口倒流。
所有的血液——哪怕是沾染在衣袖上的部分,正有着某种默契般,回归它们原先的地方。
他的血脉中,似乎潜藏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与他身体里的全部鲜血混合,在这一刻正凭借某种相互聚集的趋势,伴着流出的鲜血重行归于他的体内。
他身体内的全部鲜血,仿佛已化为一个听命于主人的整体。
恰好走出来找一条手巾的王铁匠一眼撞到这诡异骇人的一幕,身体一缩,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却并不显得十分震惊。
小风发觉这一幕被父亲看到,瞬间一怔抬眼,但随即索性无所谓般,只是抿起了嘴唇,有些无奈般苦笑了一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王铁匠不忍再看,匆匆忙忙地转身回到了厨下。
那样的情景仍在继续——终于,当全部血液回归到原处,那道剑伤只留下一道很长的红色疤痕——鲜血还在试图淌下,血脉之中的那种力量却把将要渗出的殷红封锁在伤口内,再无法流出。
他知道一段时间后,这道伤便会如常人般慢慢愈合。
但其实,或许不是每道伤都能愈合得很完美。有些过深的伤口,即便是不想在乎它,也难免会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过了一些时候,王铁匠端出两碗面来,放了一碗在小风面前。
粗瓷碗里刚出锅的面腾起一重重白雾,是很简单便宜的素面,粗糙发黄,只飘着几片青菜。
王铁匠在对面坐下,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看着寒酸的桌椅——他不敢看儿子受了一番劳累和惊吓后回到家里,看到桌上只摆着一碗没有油水的糙面时,脸上的神情。
但他只是个穷得叮当响的老铁匠,根本拿不出再多的钱来,买些像样的吃食。
小风已经饿了很久,根本没注意到王铁匠的表情,顺手便拿起筷子,埋头吃起来。他很庆幸自己伤到的只是右手,并不会影响他做其他事,也不会影响他铸剑——他是个天生的左撇子。
“小风......爹有时候总觉得对不起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买不起......只能给你吃这样的东西......”王铁匠揉了一把脸,声音有些嘶哑。
“嗯?为什么?”小风从面碗里抬起头,含含糊糊地说,嘴里还叼着几根面条,疑惑不解,“这面挺好吃的,正好我喜欢吃面,不喜欢吃肉。”
“爹有时候恨自己只是个穷老铁匠,既没有钱,也没有本事,更没有权势地位,什么好的也没办法给你,让你跟着我受苦,受委屈,受人欺侮,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王铁匠吸了下鼻子,声音哽咽:“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当你爹!”
嘴里仍然叼着几根面条的小风一下愣住:“怎,怎么突然这样了?我什么时候.......受委屈,受人欺侮?莫非......你指那个赛孟尝的门客?呵,那种小事,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放下了筷子:“跟爹一起,我一直过得很不错。”
听到这句话,王铁匠突然心头一酸,再难忍耐,“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好孩子,你这么说,可让我怎么办......我,我没用,我没本事,实在不配,不配当你爹......”
“这是,这是......”小风一下子不知所措。他一向内敛不善言辞,此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隔了良久,他平了平胸中澎湃的心潮,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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