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清楚的记得,当他推行胡服骑射以后,他的叔叔赵成首先就表示反对!
公子成作为赵国保守派的领袖人物,对于胡服骑射的反对,乃是最大的!赵雍见到此景,就自己主动穿上胡服上朝,同时送一套胡服给赵成,命令他也穿上胡服!
公子成先是用装病的办法躲避穿胡服,随后见到躲不过去了,就直接对赵雍陈说道:“中国者,聪明叡知之所居也,万物财用之所聚也,贤圣之所教也。仁义之所施也,诗书礼乐之所用也,异敏技艺之所试也,远方之所观赴也,蛮夷之所义行也。今王释此,而袭远方之服,变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畔学者,离中国,臣愿大王图之!”
这一套学说,其实就是典型的中国中心主义了。在这套学说里,“中国”,也就是中原地区,才是文明的中心,这里的人们聪慧,这里的财富丰富,这里有着诗书礼乐等种种经典!而中国四周,全部都是一些落后的少数民族,都是一些不通礼义,不知廉耻的蛮夷!自古只有蛮夷向中国学习,从未有中国向四周蛮夷学习的!
这样一种中国中心主义的世界观,其实就是一种文化中心主义的表现!任何一个伟大的文明,在它的勃发期,都是必然以自己为中心的!从华夏有文明开始,这一套世界观就持续的统治着整个中国及其周边地区!这样的一套学说,固然可以培养出一个自信而伟大的文明,然而它却是有着极其严重的缺陷的:它会让人陷入极为自满的境地,完全否认其他文明的优势!
因为这种自满,华夏文明学习其他文明的yù_wàng就非常低了。也正是这种自满,方才导致华夏文明后来在整个世界的落后!在清朝末年,中国被西方列强侵略以后,受到冲击最大的其实并不是领土,也不是被掠夺的财富,而是这样一种世界观被完全摧毁了!在鸦片战争以后,中国人再也不认为华夏文明是一种伟大的文明,人们开始“崇洋媚外”,开始认为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开始认为外国的空气比中国的甜,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绝大的悲哀!
好在如今的华夏文明,正处于它走上巅峰的成长期,其中固然有着自大自满的人,但是同时也从不缺少真正目光开阔的改革者!赵侯雍是真正吃透了华夏文明精髓的人,他对自己的文明有着自信!这种自信,并不是如赵成那种毫无理由的自大者,这种自信可以让赵雍心安理得的去学习其他文明的优势!
因此赵雍对赵成反驳道:“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礼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观其乡而顺宜,因其事而制礼,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国也。被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民也。黑齿雕题,鯷冠秫缝,大吴之国也。礼服不同,其便一也。是以乡异而用变,事异而礼易。
是故圣人苟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礼。儒者一师而礼异,中国同俗而教离,又况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变,知者不能一;远近之服,贤圣不能同。穷乡多异,曲学多辨。不知而不疑,异于己而不非者,公于求善也。今卿之所言者,俗也。吾之所言者,所以制俗也。
今吾国东有河、薄洛之水,与齐、中山同之,而无舟楫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上党,东有燕、东胡之境,西有楼烦、秦、韩之边,而无骑射之备。故寡人且聚舟楫之用,求水居之民,以守河、薄洛之水;变服骑射,以备其参胡、楼烦、秦、韩之边。且昔者简主不塞晋阳,以及上党,而襄王兼戎取代,以攘诸胡,此愚知之所明也。先时中山负齐之强兵,侵掠吾地,系累吾民,引水围鄗,非社稷之神灵,即鄗几不守。先王忿之,其怨未能报也。今骑射之服,近可以备上党之形,远可以报中山之怨。而叔也顺中国之俗以逆简、襄之意,恶变服之名而忘国事之耻,非寡人所望于子!”
对于赵雍来说,赵成的这样一种毫无理由的自信,就是一种闭塞、自满的拙劣表现!他通过吴国和越国的实例告诉赵成,礼制、发型乃至服饰都是圣贤根据当地的习俗然后才制定相应的措施!一个真正有为的君主,真正要做的,是富国强兵,是做有利于平民百姓的事,而并不是在那里盲目的闭塞自守!
随后,他又通过赵国所面对的形势,以及赵国历代先祖所采取的政策来对赵成进行反驳!一个真正有作为的赵国,绝不应该是仅仅局限在一隅之地,骄傲而自满。而是应该像赵氏的先祖赵简子那样,有着开拓的眼光,将目光放在晋阳和上党以外的地方;应当像参与三家分晋的赵襄子那样,并戎灭代,开疆拓土,讨伐胡人!
作为一个真正自信的国家,赵国可以去学习去穿胡人的衣服,学习胡人的战斗方式,训练骑兵!这并不是否认中国中心主义,而是将中国中心主义这样一种比较狭隘、排斥性的世界观转变为开放、包容的世界观!赵侯雍,确实不愧为赵国历代最有作为的雄主,也不愧为先秦时代最伟大的改革家之一!
在后世,当中国中心主义的世界观崩塌以后,西方中心主义席卷全球。然而中国确实有着伟大的政治家,看出了西方中心主义的漏洞,并且从故纸堆中学习赵侯雍的这种自信以及实用主义。他们经过一代代人的不懈努力,逐渐的培养国家的荣誉感,让一种开放、包容的世界观再一次出现在世界上!
赵成被赵雍的话说得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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