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的锦州城是个老城,又老又旧,就是现在也是个sān_jí城市。
出了锦州城往西北,就是山区。
大雷沟这儿也是,就是个山沟。山不高,也不陡,到处是枣树、荆条,还有一片片一人高的蒿子。这片地方世代贫穷,要说唯一的富户就是沈家。沈家的老爷叫沈恩来,是大小雷沟的村长,也是保安队队长,保安队这名是自己称呼的,在别人看来,保安队就是胡子,平时干点抢劫打杂的事,雷沟和周围村子里的胡子都听他的。而且此人颇富经商之道,雷沟的杂货铺、当铺、药铺都是沈家的产业,甚至在锦城也开了数家店铺,名声越来越响,在锦州地区愈来愈风光无限。
沈恩来一生得意,唯一缺憾便是人已近中年还没有孩子,与大少奶奶到处烧香拜佛,在沈恩来三十九这一年终于怀上了。大少奶奶分娩的时候,是个晚上,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打着闪,照得全村子亮堂堂的。整个沈府都忙络起来,请了村里最好的产婆,这是沈府的第一个小少爷,沈恩来的老来得子,半点马虎不得。
沈恩来在大堂背手来回踱着步,不时往帘子后面瞅着,猛地听见哭声,眼睛顿时一亮,急急忙忙向内房走去。“老爷,生了!母子平安,是个小少爷,恭喜恭喜!”产婆怀里抱着用锦被包着的婴儿,小脸红通通的,哭得一声比一声响,产婆轻轻拍了拍:“哭得声越大,长得越壮,将来就越有出息!”
“好!好!”沈恩来满脸笑容把婴儿抱过来:“来人!赏!”
“老爷!”这时,一个伙计跑进来:“外面来了个道士,说是要看看小少爷。”
沈恩来听了,心下更是高兴:“快!请进来!”只见那道士穿着一身灰色道袍,双目清明,留着长须,端的是一幅仙风道骨,见到婴儿,仔细看了看,摸了摸胡须:“贫道法号道尘,正好路过此处,便借一借沈府的门房避雨。天降异象,又听闻贵府喜得贵子,便觉得此子不凡,现下观得此子相貌,果然是天生贵冢,前途不可限量。”
沈恩来道:“我的娃儿就是个有福气的!”顿了一顿,又说:“咱们都是粗人,不识几个字,还请长老给这娃起个名吧。”
道士看了看怀中闭着眼的小娃娃:“这娃好生栽培,即在山中仍卓尔不群,便起名叫沈云鹤吧。”
“好名字,好名字!就叫沈云鹤!”沈恩来抱着小娃娃,越看越稀罕,笑得合不拢嘴。
道士告辞,沈恩来作势要相送,道士道:“请留步,此子与我有缘,以后定当再次相逢。”沈恩来听罢,便拱了拱手,转身回了大堂忙碌。道士抬头看了看沈府提着字的匾额,轻轻叹了口气:“本是天降命数,奈何生在贼家。”果然,多年之后,沈云鹤与日本交战负伤,多亏此道士相救,才得以活命。
九年后,沈府。
“娘!我出去找铁蛋子他们了。”沈母眉头皱了皱:“在外边别皮!别噔么欺负人家孩子。前些天,老赵家的赵大娘都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
“知道啦!”沈云鹤小声嘀咕着:“打架还告诉家里,真没种。”小孩长得俊俏,尤其一双眼睛,精神着呢!一身褂子永远是孩子堆里最干净好看的,虽说小脸白白净净,透着一股斯文劲,脾气却厉害,是大雷沟正正经经的孩子王,带着一帮孩子,上树掏鸟下河捞鱼,淘得没边没边了。而且沈云鹤也不像一般孩子,人家聪明会玩,每每能玩出新花样来,给这家闯个祸,那家添个乱,就一小霸王,岁数比他大一两岁的也都听他的,愿意让沈云鹤带着他们玩。
沈云鹤有两个小孩跟他玩的特别好。一个叫孙成,长得黝黑黝黑的,别人都管他叫铁蛋子,说是憨厚实诚,其实就是老实巴交的,最听沈云鹤的话。还有一个叫陈亮,脸有点圆,多嘴多舌的,久而久之,就被人叫成陈多嘴。沈云鹤找来他们俩个,拿起弹弓,就要和他们俩个打天上飞的小燕玩儿。
孙铁蛋子见了,急忙拦着:“哥,这燕子不能打啊!我娘告诉我,打小燕瞎眼睛!”
沈云鹤听罢,一股犟劲又上来了,鼓着腮帮子说道:“那我就打,看我眼睛是咋瞎的!”
这时,陈多嘴一个熊扑抱住沈云鹤的后腰,哇哇大哭:“沈云鹤呀!你可别打呀!云鹤呀!你可别打!”
沈云鹤回头:“瞎眼也是瞎我眼睛,你在这儿哭啥呀?”
陈多嘴眨巴眨巴眼睛:“我能不哭吗!你眼睛要是瞎了,往后你要是想上哪去,不得拿根棍让我领你呀!”
沈云鹤踢了他一脚:“好了!好了!都回家吧,不玩了!”
刚进沈府,沈云鹤便看到院子里站着数十个拿着枪的军人。
小孩子好奇心重,进了客厅,看到沈恩来坐在老爷椅上,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军官服的像是当官的人坐在那里,一脸正色,神色严肃地对着沈恩来说:“沈老爷,前些日子有个罪名挺大的逃犯逃到这片了,身上有伤,您留意点,要是看着了,就支会我们一声。让家里人也都小心点。”
沈恩来端着茶杯嗯了一声,掀起眼皮,正好看见客厅门口杵着的沈云鹤,便扯着嗓子大声道:“小兔崽子,听着没?有逃犯,以后出去玩悠着点!”沈云鹤瞅了他老爹一眼,哼!有伤的逃犯能有多厉害,撇了撇嘴,便向外面跑去。
沈恩来在后爽朗的笑道:“呵!这孩子,谁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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