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相府之中响起一声尖叫声。
“你说什么!音儿……没了?”
一个面容分外憔悴的妇人紧紧攥着身前小丫鬟的衣领,指节泛白,身体急剧颤抖,眼眸圆睁,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目光呆滞无光,那抖动的嘴唇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来,“音儿……怎么会……”
那小丫鬟没见过陶姨娘这般的神情,吓得赶紧别过眼,颤颤巍巍道:“回夫人,三小姐……的确是已夙殒。”
陶姨娘愣愣的看着小丫鬟,动作也放松了些,神情恍惚之中却癫狂至极,“真的?”
“奴婢不敢骗您…”
“既然如此,你去给音儿陪葬吧。”
陶姨娘一把拔出头上的同飞鸟金钗。狠狠的刺进小丫鬟的脖颈,顿时,血流如注,顺着陶姨娘的手腕流淌而下,小丫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狰狞的人,到死都没明白为何她说出了实话,也道出真相,却被人无情杀害。
她挣扎了几瞬,手便垂了下去,再也没有动静。
陶姨娘一把甩开这丫鬟的身体,瞳孔之中黯淡无光,她疯狂的大笑了几声,因目不视物,走动间被木椅绊倒,重跌在地。
陶姨娘却像是浑然不觉,捂住那被白布裹住的双眼,低声抽泣起来。
“我的音儿啊……娘对不起你…”
“陶姨娘的确是对不起三姐姐,生了这么一个能惹事端的祸害,不然,三姐姐怎会夭折呢?”
白绸绾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气定神闲的享受着身旁垂首而立丫鬟递过来的水果。
陶姨娘一听到白绸绾的声音,踉跄着站起,发疯似得冲向白绸绾,嘴里尖叫不止。
“我要杀了你这个小贱人!”
白绸绾灵敏的一躲,避开陶姨娘毫无章法的耳光,慢条斯理的开口:“别急,姨娘不久之后也会去陪她的,三姐姐在地狱下,想必也是十分想念姨娘呢…”
陶姨娘闻言,几乎是七窍生烟、悲怒火中烧,最后又悲痛欲绝起来,站在原地失声痛哭,那泪与血水混在一起,刺痛了她的眼膜,而这点伤痛,终不及心里的一丝一毫。
音儿不会原谅她的,音儿说没有她这个娘……
白绸绾此番前来便是为了打击陶姨娘,办完事后,她退后了几步,讥讽而冷然的一笑,转身离开。
这种货色,不用她亲自动手,反正——死只是时间问题。
陶姨娘不知白绸绾还在不在原处她心里突然涌出那日燕鲤刺瞎她双眼时的脸,便跌跌撞撞的跑出院子,往记忆里熟悉的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正是左相的住处。
城外五里处:
燕鲤哀叹几分,没想到赶走玉枕砂以后,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变成了沈折枝。
她板着脸,“你去辕座。”
“不妥,我如此细皮嫩肉,还是待在车厢内比较好,可免受风吹雨打。”
燕鲤:“……”
此人的脸皮又涨到了一个新高度。
燕鲤将手中的茶饮尽,觉得犯苦,便抿了抿唇,玉枕砂身中虫蛊,虽有内力压制,却不是长久之计,找到解药才是真的解决问题。
她阖目,起身钻了出去。
他不出去,可以,她出去便是。
燕鲤来到辕座上,目光有些飘忽,待凝聚时,远远的看见有两个人在移动,离马车不远,目测一男一女。
马车走近了,以燕鲤的视力,足以看清那两人是谁。
“燕姑娘!”
就在燕鲤行驶着马车而过时,垂危的白绸绾突然急忙开口,燕鲤闻声也不停下,马车依旧缓缓向前移动着。
方才她刻意将速度减了减,好让两人看到,果真是没有白费力气。
“燕姑娘,载我们一程可好?”白绸绾见燕鲤置若罔闻,又急急出声,她在裴婳的怀里,因毒发而显得弱不经风,颇为楚楚可怜。
燕鲤这下像是听清楚了,勒了马绳,停住,偏着头道:“上车易下车难,白小姐还要上吗?”
白绸绾艰难开口:“上。”
于是,马车内又多了两人,而沈折枝在两人未进来之前便已下车,靴子触于地面后,将两指并于唇前,发出悦耳急促的声音,紧接着,一辆马车跑来,地面的风烈烈作响,掀起一阵阵尘埃木叶。
那充当苦力的马儿本是威风凛凛,此时却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眼中水光盯着站立不动的沈折枝,在他面前停下,好似在哭诉什么。
马儿灵性很高,也很烈。
但面对自己的主人,却是只能受其摆布。
毕竟这主人脸皮太宽,也太厚,更是不懂得何为“怜香惜玉”。
沈折枝微微探身,走进马车,门帘依旧摇曳着,像是密不透风。
这辆马车全体通黑,内敛无光,与那匹黑马融合的和谐,仿佛本就同为一体。
而燕鲤却是知道车身是用沉香木做成,价值不菲。
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又一瞥不松手的裴婳,她挑眉道:“白小姐还未嫁人,你这般抱着她,不是辱了女儿家的清白么?”
裴婳冷冷看她一眼,又想起面前之人是谁,收敛了目光,“我娶……”
“我自有去处,不管是心里还是身外,燕姑娘就不必多问了。”白绸绾咳了几声,打断裴婳的话,没想到半路会有人突然袭击,暗杀于她,防不胜防之间,伤上加伤。
白绸绾回忆着那些人的衣着,为宽袍、斗笠,步伐相似,手指泛黑,怕都是左相之人。
裴婳的眸光在青丝的遮挡下看不清楚,忽隐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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