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并不怕死,之时他还想多活片刻,让他把该交代的事交代完了再走,糙汉子们不懂这些,男人们表达恐惧的方式是愤怒。
“他娘的,快把老薛救下来啊!”
“你他娘的吼什么吼!你以为老子不想嘛!那家伙一拔出来,老薛就得交代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老薛血都快流干了!”
“我怎么知道!”
一时间,大宅门前乱成一片,紧张、慌乱、恐惧不断地在人群之中蔓延,终于,黑狗发话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终究是老大,往日积累的威信在这一刻起了作用,众人渐渐恢复了平静,一个个全然不知所措地看向黑狗。
黑狗站起身,迈步缓缓走向挂在石像上的老薛,黑狗所过之处,人群自动靠向两边分开出一条道来。
黑狗走到老薛面前,看了看老薛背脊上的伤口,伤口上依旧不断地渗出鲜红的血液,没有丝毫止住的迹象。
黑狗是练武之人,他知道,即便是此刻大夫在场,恐怕也是回天乏术,留给老薛的时间不多了。
黑狗抬头看向老薛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老薛此刻正看着黑狗,四目交汇之间,两人同时露出了一丝别人难以言明的笑意。
老薛努力地吸气呼吸,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惜被扎漏的肺叶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气能够提供他说出一句整话了。
此刻老薛只能发出“哬哬”的声响,越是说不出,就越是想说,到最后老薛显然是急眼了,整个身子似乎来了力气,一下弓了起来,只可惜肺部实在伤的太重,任凭其怎么努力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到老薛这般模样,黑狗眼中的哀伤再也难以掩饰,那一弓身,被称为回光返照,留给老薛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黑狗伸手扶着老薛的肩膀,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对老薛说道:“听到了,老薛,兄弟听到了。有兄弟在呢,不用担心家人。”
听到黑狗的话,老薛终于安静了下来,喉咙里不再发出“哬哬”,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松了下来,脸上的神情逐渐平和。
双眼淡淡地看向黑狗,眼神十分柔和、安详,黑狗读懂了老薛的眼神,那是一个老好人留在世上最后的一句“谢谢”。
终究没等到大夫的到来,老薛的表情最终定格在一个安然的微笑,显得十分平和,似乎走得没有一丝痛苦。
众人合力将老薛从石像上扶下来,让他平躺在地上。黑狗单手抚过老薛的双眼,让他去的安然。
这时,刘红艳与他的丈夫终于被门外的吵闹惊扰,疾步出门,刘红艳第一眼就瞧见了地上那滩已成暗红色的血迹,当即吓得一声尖叫。
她丈夫一见,也知事有不妙,虽说做工受伤是常有的事,只是这么一大滩血迹,如今也只能祈祷别出什么大事了。
夫妇俩的祈祷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当看见躺在地上的老薛时,一切的侥幸心理都随之烟消云散。
刘红艳虽是出自书香门第,可女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总是有先天缺陷,如今没有立刻昏倒在地,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家中男人地位的重要性了,刘红艳的丈夫毕竟是个商人,与黑狗谈起来也不绕弯弯,直接道:“兄弟,节哀顺变,这事既然出自我们家,那我定不会不管,这样我们出上两根小黄鱼,也算是我们的一些心意如何?至于那石像...也不必兄弟再多费心了。”
说实在的,这事出来了,对于双方都不是好事,黑狗这边就不说了,人主家这边也没做错什么啊,偏偏还要赔上两根小黄鱼,这都算是个什么事啊!
人主家也算是厚道,两根小黄鱼虽不算多,却也能让黑狗对老薛的家人有个交代,黑狗没有推脱,也没有趁火打劫,发兄弟的死人财,他黑狗做不出来。
“老板您仁义,黑狗我没什么可说的,唯有一点,我们兄弟既然接了老板的生意,便是死绝了也得做完,不然哥几个怕是再也站不住脚了。”
主家一听,心想也不错,这事倒霉是倒霉了些,但说到底也算是有始有终,便权当是出的工钱高些,只要事情解决了,那也算是件好事,如此想来便也就答应了。
只是这次刘红艳夫妇可不敢像之前那般松懈了,两人亲自上阵,要亲眼看着石像搬走,以免再生事端。
这回,黑狗没有再让别人上前帮忙,只是让他们看好二虎,这孩子此时正坐在石台阶上双手狠狠地砸在脑袋上,哭得几乎就要背过气去,他觉得老薛是被自己害死的,刚才就要一头撞死在石像上,给老薛抵命,被几个汉子合力拉住,这才算是免了另一条人命。
这会儿,几人正围着二虎劝着呢,同样也是为了看住二虎,免得他再干傻事。
黑狗独自一人走向两尊石像,眼看着阴兽口中,原本灰黑色的石刃,此刻已被彻底染红,不知是黑狗的错觉还是真的,他总觉得那石刃上的血显得格外的鲜红,不似地上的血迹,已经转为暗红。
静静站在石像面前,黑狗直视着石兽的双眼,似是魔障了一般,低声对着石像说道:“你赢了,拿我兄弟当祭品,这个仇,老子一定会报!”
话说完,黑狗双臂一展,也不用撬棍,也不用工具,直直一把抱住石像,两条婴儿大腿粗细的手臂上,块块肌肉高高隆起,臂上青筋根根暴起,就连脖子上的血管也因为使劲而显露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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