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已然枯萎荒芜的山脉,树木萎缩而脆弱的树枝扭曲着,分明没有任何风吹拂而过却能够隐约听到其中的悲鸣之声,随时都会就此倾倒。树木的根部则是彻底枯死的草木植物,有的上面还结着已然干瘪的果实,想必是在盛年之时就被抽取了全部生命力。
动物的尸体随意的堆放腐坏着,却没有一点的腐生动物昆虫寄生,因为就连这些生命力极强的,也随着山脉的死去而一同消逝。在这一片死气而绝望的树林深处,有一座破败不已的道观,里面的雕像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壁画也剥离了大半,只剩下褪色且遍布裂纹的墙面柱子。
蜘蛛网与灰尘结在头顶的横梁上,它们的主人却早已失去生机,躺在肮脏的地面上。
死寂之中,一名紫发紫瞳的少年,身着着已经褪色发黄的道服,迈步进入道观中。面容俊俏如妖,却能够看到眼角些微的黑眼圈与细小的眼袋,衬着他的面容和着装有了忧郁的气质。这幅形象若是走在街上,足以让一大片少女妇人失声尖叫当场昏迷吧。
柔顺的长发被束起,一根枯木簪子从中间穿过,道服虽然褪色古旧却能够隐约看到上面细致的纹理,活脱脱一个从古装剧中走出来的。
小心地绕过蜘蛛尸体,无声无息地来到已经破损的三清雕像前,用白皙纤细到令人艳羡的手轻轻地拂去蒲团上的灰尘,就这样跪在三清像的面前。伸手从袖口取出一支已经破损的拂尘,灰白的毛已经全数炸开,只剩比原先一半还短的残余。
小心翼翼地用拂尘将桌案上的灰尘拂去,尤其是立在桌案正中的朴素到甚至让人怀疑只是一块木板的牌位,一片的檀红色之中只有新近雕刻上的一行金漆字“供奉开山祖师元始元清先师尊之神位”。
无声地叹息,扬起的尘土随着这一阵轻微的气息扰动,又随即缓缓地落下。
“先师在上,弟子不孝,万分罪词,在所难辞。然身负天命,不得违抗,欺师灭祖,既定事实,实非本意,若有来世,定终生报还,还望谅解。”重重地在已经布满灰尘的地面连磕了三个响头,白皙的额头没有被灰尘所沾染,让上面的红色变得更加明显。
沉重的力道哪怕是他也感到了一阵眩晕,但是在眩晕之中,看到的并非星火,而是一片的修罗:飞翔轰咆的青黑色真龙、席卷大地的无数光焰、毅然面对的道服老者、被抽干全数生命力而大量枯萎的,烈火中的山脉、做着无谓抵抗的修道者、化身为龙类的不坚定之人、被大肆破坏的道观……以及冷眼旁观的,紫发紫瞳的少年。
哪怕失去了昆仑镜,还是正面去与一个永远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战斗,这份信念甚至让真龙都有所动容,给他留下了全尸。就算是身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算是身为欺师灭祖的罪大恶极之人,元始道人死前仍旧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打算——是已经预知到了这一切的发生,还是哪怕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仍旧是不会怪罪于他呢……少年不清楚,无法理解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刻仍旧还是那副神情,明明自己是确凿的罪人,却还是能够容忍,还是能够包容他的一切。
“为人父,是不会厌恶自己子女的,每次子女回到家中对他来说都会是一次盛大的节日。”回想起那个蓝发的青年的话语,他第一次不知道应该如何否定。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这么多天来每次闭上眼睛,那样的画面就会在眼前重现……难道说,真的是我错了吗?
可是在那星海的中央,那名白发银瞳的少年的眼神,却像是在他的你灵魂深处嘶吼着,嘶吼着这样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产物。
有着自己思想,有着自己选择和自由的神,却要被一视同仁的遭到人类乃至全部世界的排挤,猜忌……明明人类是那么的懦弱,那么的愚昧,还是能够占据着世界霸主的地位,多么不公平——
蝼蚁一般人类没有资格踩在远比他们强大,远比他们知晓世界真理的神的头上,神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向这个世界反抗,更是需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神国,属于自己的,完美世界。
开天辟地的计划已经在许久之前彻底失败,而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紫发少年将手上的破旧拂尘轻轻地放在牌位前,再度磕头。
“师父,请原谅弟子的一时任性吧,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里希与宓羲,更是为了普天之下,桎梏于人世的神。所以,我必须作为领导者,作为急先锋,作为敢死队,站在风口浪尖之中,向这个世界宣告,向这个世界宣战:一切的一切,都将属于我们。”
缓缓地抬起头,额头上的红色,眼角的眼袋与黑眼圈一扫而空,紫色眼瞳中的光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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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度张开眼睛,适应了光亮,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的房间。虽然说不大,却有着华丽的装饰和粉刷,家具到处都透着昂贵的气质,让她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是一双她熟悉有有点陌生的手掌,明显比她的还要年轻不少,却有着一模一样的掌纹和收缩习惯。
这才发现,在这样一个只属于主人才会有的金碧辉煌房间,自己正穿着一身干练的管家服,手臂上还搭着一条崭新的丝巾,俨然一副专业管家的模样。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一段,她承认她的确在皇家学院中学到了一点管家的基本和礼仪,但是她从来没有使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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