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稍坐。”
吴玠拦住了赵玖,自己却已经喘着粗气站起身来,且双手已抖。“且再看一看局势,再看一看……”
侧身坐在旁边的赵玖点头应许,却不敢也站起来去眺望所谓局势,因为真站起来,他的手也得抖。
且说,不是吴玠和赵玖以及宋军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之前没往龙门渡那里想,他们不可能忽略战场周边任何一个方问的。但问题在于,龙门渡太远了,足足两百多里的距离,哪怕是每日急袭百里,也得第三日方能抵达,何况那边的地形如此复杂呢?
故此,想来想去,所有人却都觉得在那个距离之下,金军可以有支援,但必然是明面上的那种,老老实实花个五、六天时间,带着足够的辎重,从龙门渡到丹州、到坊州,再顺河南下,来到金军大营汇集,最后摆开车马参战。
可是,现在人今家完颜兀术真就来了……而且是前日出现在梁山北面,今日出现在此地,这种速度,使得韩世忠的及时提醒都显得聊胜于无。
而且据说还是少则一万,多则数万!
“史书上常常记载,有些军队兵强马壮,可一旦遭遇奇袭,不管来敌有多少,都闻风而溃,大约便是这幅样子了吧?”
赵玖虽然被陡然冒出的完颜兀术惊得的心虚难定,连站都不敢站,可面上功夫却还是稳住了的,在亮旗的建议被暂缓之后,复又在座中主动出言笑谈。“兀术前日尚在梁山以北,今日便绕尧山至此,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依朕看,兀术兵马虽众,可只要全军稳妥应对,未必不能当之!”
众人闻得此言,当然赶紧顺着赵官家的话连声附和……这个说午后已经过半,而兀术方至,可见今天他们也是赶了一整日路,必然困乏;那个说地形复杂,金军急速而来,必然掉队许多,数万大军眼下不知道还剩几许;还有人说营中尚有秦凤路大军与中军两部背嵬军未动,便是兀术突然来了,也不会一击定胜负;便是吴玠也暗暗后悔失态,居然让官家出面做了他本该做的事情。
然而,众人说来说去,从赵玖到吴玠再到所有人,眼睛却是一刻也不停,只死死盯着西南面尧山山后涌出的金军骑兵大队,并时不时瞅着已经布阵完成的熙河路刘锡军!
毕竟,众人心知肚明,若是完颜兀术真弄来两万跟塬上拔离速、耶律马五所领的那一万骑兵一般战力的骑兵过来,此战宋军怕是等不到谁来援,就要直接兵败如山倒了。而完颜兀术这一波援军的成色,就要看刘锡能否试探出来了。
回到眼前,山麓上宋军中军因为知道来援部队可能数量极多而一时惊惶,大营右翼偏南侧立阵完毕的刘锡同样慌张,而且此时他对自己将宝贵的神臂弓手拉出去帮弟弟抢人头这件事已经不是后悔,而是懊丧了!
因为这个时候,那根本收不回来的五百神臂弓手很可能便是全军的胜负手!实际上,刘锡按照西军防御骑兵的路数列阵之后,望着最核心弓弩阵处那仅剩的百十张神臂弓,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能抵挡从尧山山脚处一直涌现不断的金军骑兵了。
“如之奈何?”立阵完毕,身畔军官汇集,刘锡回头望了望山麓上的中军所在,扭头环视而问。“官家就在身后……”
一言既罢,周围军官俱皆无言。
刘锡气急败坏:“平素恩养你们,临到事前居然无人能为我分忧吗?”
军官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大着胆子相对,却问了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都统,官家果然如传闻那般,此番真就代宇文相公来了?”
既然有人开了头,其余军官也都纷纷追问不停:
“军中一直有传言,果然真的吗?”
“官家不是在长安?”
“都统莫不是怕我们不肯使力气,所以哄骗我们,官家如何至此?”
刘锡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事到如今,还能哄你们?不说别的,若无官家,我怎么能让吴大那厮轻易坐稳了元帅?!”
周围军官面面相觑,又看向了本路兵马都监李彦琪,俨然还是不信……因为有些事情,莫说本有遮掩,便是在早有先例且明晃晃的展示了出来,恐怕是还是有人不信的。
熙河路兵马又不是御营中军。
而李彦琪回头瞅了眼还在零碎涌出金军部队的山脚,却是直接咬牙相对:“都统,官家就在中军,他们不知道,咱们如何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想要他们信服,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咱们两个人先不怕死做出个样子来……而且事到如今,就像你说的那般,官家就在身后营中,咱们又能如何,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你想做甚?”刘锡明显听出了一点味道。
“趁活女立足未稳,咱们反冲上去吧!”李彦琪勒马而对,他还以为来人是活女呢。“神臂弓就剩百余,当面这么多金军骑兵,不足以支撑阵地,而我看那些金军骑兵明显也有些疲惫,居然有人在列阵时直接落马……所幸咱们熙河路骑兵本来就多……”
李彦琪言语未尽,但刘锡却已经愕然:“以骑对骑?”
“不错!”
“那可是金人骑兵!”刘锡一时难以接受。“家底子都要打没了!”
李彦琪摇头不止:“都统现在还要顾及家底子?此战你要是再不豁出去,怕是要抄家灭族的!”
刘锡登时失语。
“都统,我不是说要硬冲。”李彦琪情知对方是骨子里的将门军头做派,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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