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属于吴玠特有的小心思,他总是想做到四面光滑。之前在关西,就跟关西上上下下弄得一团和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曲端当年在关西的天怒人怨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学赵官家来了个‘每与操反,事乃成尔’。
闲话少提,郭震首级抵达,赵玖下令传首,心情稍微好转。
但很快,这位官家就又有些不安起来,因为他刚一动身,一场冬雨便不期而至,使得气温再度下挫,虽然还远没有到冰点,却依然给北伐蒙上了一层阴影。
毕竟,如果寒冬降临,到了最后连黄河都封冻起来,一个是严重的后勤压力,几十万士卒和几十万民夫都要冬装,部队屯驻也会大量消耗燃料;另外一个则是御营水军对黄河的管控将会丧失优势。
换言之,必须要取得足够的进展,给冬日作战留下战略缓冲,也需要更一步夯实后勤基础……后方是有物资的,但黄河结冰前,陕州河道的后勤栓塞效应只会越来越大。
反倒是黄河结冰后,方便了一点,只是那个时候的后勤需求只会更大。
不过在这之前,降温导致的一个更明显效应在于,随军的吕颐浩吕相公直接得了风寒,同行的东南公阁百强中,也有几个年长之人直接病倒。
这下子,惊得赵官家一面让郦琼、王德等人继续北上,一面赶紧亲自将吕相公安置到了闻喜。
随即,吕相公又主动在榻上劝赵官家不必在意自己,早些北上汇合诸将,他偶感风寒,只待好转便北上汇合……这些题中应有之义倒也免不了的。
不过,且不提赵官家渡河以来就一直有些手忙脚乱和诸事繁杂混乱之感,只说这场只持续了一天的冬雨结束翌日,整个河中地区唯一还在激战的河东城外,御营左军副都统、绰号黑龙的王胜也往城中传递了赵官家的檄文,同时仿照安邑城事例,对城中下达了最后通牒。
所谓明日午时为期,若能投降,便会对城中基层官军谋克以下无论女真、契丹、奚、渤海、汉,一律赦免,只诛首恶。
而若不能降,一旦破城,之前抵抗者,格杀勿论。
话说,王胜这个举动,跟赵玖之前在安邑还不是一回事,他这里已经围城近月,攻城阵地早已经打磨的差不多了,砲车虽然有些不足,却也也盯着城池西北方向的墙角砸了两三日了……没错,就是从赵官家渡河那天开始仓促砸城的,因为王胜也不傻,都是兵油子,谁不知道谁?
郦琼这个河北佬倒也罢了,万一王德、张景那些人撺掇着赵官家来河东城抢功劳怎么办?
这河东城可是河中府首府,里面还有一个叫温敦思忠的河中留守领万户,还有有六个猛安,好几十个谋克……这可都是军功!
而军功,对此番北伐中的王胜来说,可不仅仅是什么真金白银这么简单。王胜已经是副都统了,而按照常理推断,韩世忠、张俊这上一层的帅臣此战后难道还有领兵的余地?
所以,王胜是真想立功、立大功的,而跟其他帅臣相比稍显不足的王德,资历统制官张景、乔仲福这些人,也多有此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当时的砲兵阵地还不够庞大,王胜也等不及了。
而现在,眼看着赵官家兜着王德那些人要走了,王胜却又有了另外一种心思——这功劳要当着赵官家的面立才是实打实的啊!
官家走了,心里不记挂这边了,甚至万一到了铁岭关,临汾那边又胜了,又往前走了,这功劳就不能简在帝心了对不对?
于是,赵玖一旦动身,带着各种复杂的小心思的王胜便终于决定大举攻城,力求在官家离开河中之前干净利索的拿下河东城,便是此番先礼后兵,装出一副好人家的样子,也多半是给赵官家看的——请官家瞧瞧,我王胜也是文明人,有大将风度的。
当然了,黑龙这个绰号,固然是形容王副都统用兵迅猛却又有韧性的,可大约也能看出来他素来形状。
这就是另外一回事。
总而言之,王胜既然决心已下,这一番檄文送入,便又去鹳雀楼上犒赏三军,并聚起军官,封官许愿,叙旧立威的……而军官们也大约晓得王副都统想混个节度耍一耍的心思,当然也都一力配合。
有一个算一个,都说从明日起一定奋力攻城,务必把河东城漂漂亮亮的拿下,给王副都统在官家勉强争脸。
一时间,上上下下,热烈非凡。
就这样,王胜难得小酌几杯,心满意足而散,干脆宿在了鹳雀楼上,但就这日晚间,他不过睡了半个时辰模样,便被亲卫叫醒了。
说句良心话,被亲卫叫醒然后看到外面火光冲天那一刻,王黑龙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贪杯误事,阴沟里翻了船,被城中金军决死反扑,趁机夜袭了。
可转出幕帐,立在楼上,望着满城火光,再回头看看仓促汇集的下属,这位御营左军副都统也是目瞪口呆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封檄文居然直接引发了城中的混乱与火并?!
这狗屁文章玩意也能这么顶用?
怪不得自家郡王这几年在长安要那么认真学习文化知识。
不过,这就是王胜想多了,什么檄文根本只是个催化剂,在这之前,被围了都快一月的河东城内气氛早就超出他的想象了。
首先,城内守臣温敦思忠虽然是阿骨打帐下行人出身,但他性格激烈、为人倨傲残暴,人品也很恶劣,素来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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