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两三轮射击,这些金军补充兵的攻势就被瓦解,溃兵便如潮水般逃回了河道上,他们宁可在下方举着盾牌挨那些弩矢,也不愿意在最近距离看到自己的战友们串成串,然后担惊受怕,想象着自己也成那个鬼样子。
哪怕这其中富有经验的战士和指挥官心知肚明,眼下这种被动挨打的状态下,伤亡率更大,因为弩矢是密集而连续的,而且很可能会有砲车的覆盖性打击。
但反正就是不敢冲了。
不过,金军指挥官也不是愚蠢和固执的,在砲车开启轰击之前,他们便迅速调整战略,乃是将部队召回,将部队按照建制分队、分组,避开那些八牛弩的直接扫射范围,分波次在更小的区间里去突击和作战。
调整立竿见影,宋军在一个月内是不可能做到将八牛弩布置到封锁十几里战线的,避开了这几十架八牛弩直接打击区间的金军补充兵虽然依然需要仰攻,但最起码不会产生士气瞬间破败这种大崩溃。
而且,金军并没有让这些补充兵徒劳送死,几乎是立即的,在确定这种法子可行之后,部分女真重甲也正式加入到了突击队伍中去。
这使得金军的作战能力立即上了一个台阶,如昨日那般,宋军开始伤亡显现,阵线在极个别地方开始出现松动。
大约又是两拨大的攻势后,中午之前,开始出现大队的女真重甲了,而且没有任何意外,他们集体出现在了战线的南部。
几乎是一瞬间,在永济渠南侧固守的宋军便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元帅,贝指挥传下军情,说西线南段甲字第二区一度失陷,只是被迅速收回了而已。”元城北侧的土山上,封冻前几日才匆匆自河东折返的岳飞亲校毕进满头大汗,来到岳飞身侧下拜汇报。
“知道了。”岳飞端坐在土山上的一把椅子中,言语简单至极。
毕进闻言赶紧折返,却是去气球下面的绳索根本继续去等消息了……这一上午,他已经往来了足足三四十回,也难怪会满头大汗。
“元帅,要不要提前支援?”参议官黄纵虽然没有往来传讯,却也有些汗水浸透之态。
“不是黄参议你亲自定的军略吗?”岳飞终于略微有了些表情,却是眯着眼睛相询。“之前你说,金军南北不夹攻,绝不能发御营右军,身后东侧不夹攻,绝不可动两部背嵬军,如何临阵改易?”
且说,此时张荣去了最南线坐镇,胡寅去了北线督战,而黄纵环顾四面,见到只有田师中一个外镇大员坐在那里,还捏着一张赵官家的‘荒唐旨意’看个不停,方才深呼吸数次,一时苦笑:
“不到临阵,如何知晓会这般难捱?”
岳飞点点头,若有所思:“所以,黄参议不是改了主意,而是临阵不安,以至于明知道该等下去,却还是有些安按不住?”
“是。”黄纵干脆承认。“让元帅见笑了。”
岳飞摇摇头,似乎是不以为然,又似乎是不以为意,但此时此刻,整个西面十几里战线上喊杀声阵阵,宛如波涛海潮一般,再加上军情传递不断,却也无人在意了。
又等了一会,毕进再度从热气球下折返,仓促来报:“元帅,南段出了大岔子,乙字第四区明显被金军破了,位于区中的旗帜都被金军砍了!”
众人俱皆惊慌,齐齐去看岳飞,而岳飞不慌不忙,就在座中瞥了眼身后,复又瞥了眼身侧没吭声的田师中,这才缓缓做答:“不必惊惶,乙字第四区身后是李逵部,他为人虽然精细谨慎,但大事从来果断,应该很快便会顶上去……他若不成,也有汤怀居中调度”
众人勉强稍安,而片刻后,果然热气球上和前线都有汇报,说是前线派出部队,将金军撵了下去,而领兵反扑的,正是军中以精细闻名的统制官李逵。
众人这才平静下来。
而也就是此时,岳飞在又一次回头相顾后,忽然喊了旁边一人:“田都统!”
田师中心下一惊,直接将手中‘圣旨’扯破。
而岳飞片刻不停,只是认真相对:“田都统,金军露出了一个天大破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吓了一大跳的田师中想了一下,然后跟周围的军官、幕属一样,怔在原地……首先,青天白日的,刚刚还前线被攻破呢,哪来的破绽?
其次,你准备怎么‘试一试’?为什么又要叫我?不是说不等南北两路夹攻,不动御营右军吗?
“看身后。”岳飞没有卖任何关子。“一上午,王伯龙的大旗便已经左右逡巡了十几个来回……我每次回头接毕进送的纸条,他大旗的位置每次都不一样。”
和周围幕属一样,田师中茫茫然起身,回头相顾,然后盯着身后一直无战事的东线渐渐恍然大悟:
“他求战心切,按捺不住了?”
“你去出击,诱他来攻!他不来则罢,若真敢孤军来战,咱们就抢在金军各部就位之前,虎口拔牙,先强吃掉他!”岳飞眯起眼睛,正色下令。“吃掉”
“怎么拔?怎么吃?”田师中虽然大略明白了岳飞的意思,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是足足五六千骑……便是交战不利,也能退走吧?”
“你做诱饵,我来兜底,两部背嵬军一做侧击,一做绕后!”岳飞继续冷静叙述。“就这般吃了他!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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