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通当然知道这是一个眼下最合适也最明智的方案,但是他依然难以接受,但这种难以接受就不仅仅是愤怒了,羞惭的成分已经变得更多一些。
毕竟,面对着牛皋这名早在河阴结义时便列席的老牌统制,他根本无法再用什么契丹人见死不救之类的言语来推脱自己的责任。
羞愤之下,这名猛将几次在最前线督战时都起了发动决死冲锋,死那个高地上的心态。
但是,就在牛皋抵达派出亲校交代了这个方案以后,事情便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具体说来就是,随着时间的拖延和信息的明了,双方援兵越来越多。
没办法,双方的部队太多了,也太近了,在获鹿-井陉这片相对而言已经显得逼仄的区域中,太太容易动员和汇集了。
终于,随着李彦仙中流砥柱的大纛与最少五个统制部的骑步一起出现在太平河西北面,量变引发了质变。
很显然,这似乎又是一次大规模对峙。
但这一次,占据主动的是金军,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撤兵,他们不可能放弃呼延通部这块肥肉——见到李彦仙亲自都督上万精锐来援,非但突合速岿然不动,很快还有完颜奔睹与杓合两名万户率领更多兵马一起抵达支援。
三个万户,三万之众,已经是一个远超战术需要的兵力了。
而且,绰号金牌郎君的完颜奔睹本身是都统,是有权力相机指挥其余两名万户的,这意味着双方都有了拥有临机开战权力的前线总指挥。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事情的性质变化,高地上的金军将领与河对岸那片狭窄平野上的宋军将领全都严肃了起来,依然占据绝对优势的金军没有谁还能保持惬意,处在两军焦点中,依然亲自在前线指挥的呼延通更是已经头皮发麻了。
但是,没人在乎呼延通的心理压力。
随着太阳继续西斜,两军支援根本就是片刻不停,在李彦仙的御营中军各部几乎尽数抵达,并在太平河这一侧正式列阵的同时,李世辅的党项轻骑主力、耶律余睹所领的契丹轻骑主力、忽儿札胡思父子所领的西蒙古轻骑主力,因为轻骑兵的优势,也都陆续先于步兵抵达。
这些轻骑,根据自己的传统战术,主动猬集在李彦仙部的步兵大阵两侧与身后,而且因为缺乏纪律,不少轻骑干脆直接尝试从浅处逼近,隔河骚扰,而这一次,放开手脚的金军骑兵当然没有惯着宋军的意思,几处浅滩那里都爆发了双方骑兵的小规模交战。
当然,金军也没有示弱,之前便说了,此处距离他们的石邑大营不过二十里,这对于拥有战术机动优势的金军骑兵而言,基本上可以称之为呼啸便可往来了。
太阳斜到正西南的时候,金军已经高地上猬集了五个万户——讹鲁补和阿里也抵达了高地。
双方依然保持了某种脆弱而又危险的平衡。
宋军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不敢轻易渡河,而这一次掌握着主动的金军也开始畏首畏尾起来,完颜奔睹几次想下令让部队当面强行解决掉呼延通部,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想下令进攻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一次对峙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真的是金军占优。
这条深处可以直接打马泅渡,浅处直接趟过去的太平河虽然只是一条根本不会画到地图上的小河,跟绵蔓水比不了,但此时却意外的为金军提供了战术上的强大加持。
但金牌郎君也有理由感到畏惧,因为一旦大规模进军,甚至不用他和对面的李彦仙下令,双方部众就都有可能失控,直接爆发大战。
那个时候,战术加持归战术加持,可是战事规模将完全不可控……宋军轻骑会蜂拥过河,然后重步也会在骑兵的掩护下跟上,而金军同样无法约束住战场位置,他们也会从浅滩越过,尝试从两翼击垮宋军的轻骑,然后去包围宋军的主力大阵,但宋军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会有更多援军过来,金军也会投入更多部队。
一场所有人都已经提前知晓,但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旷野大决战,就会瞬间点燃。
完颜奔睹没有那个勇气点燃这场决战,所以他已经呼叫完颜兀术了。
不过,兀术的抵达居然没有打破这种脆弱的平衡,因为就在这位大金执政亲王的旗帜出现在金军侧后方的同时,韩世忠的大纛也出现在了太平河上游地区,其部早在十余里外便挂上了标志性的铜面,俨然是早早做好了开战准备……故此,完颜兀术立即掉头,与韩世忠直接开启了第二个大规模临河对峙的现场。
非只如此,随着两处主力战团的成型,兀术还从高地上抽掉了讹鲁补部往高地侧面两大块部队的结合处汇集。
另一边,宋军的轻骑兵们也即刻调整,最可靠的李世辅部被安排到了两面大纛中间的结合位置,耶律余睹与忽儿札胡思汗父子分别往更远的两侧铺陈开来。
信使在两面大纛之间往来不断,更多的传令兵则不停的从两面大纛下分散汇集,将两位节度的军令传下。
太阳愈发西沉,金军步卒大量抵达,在讹鲁补部原来的位置列阵,讹鲁补率本部骑兵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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