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宇连连捻须点头:“那国本更替之事呢?”
“那秦相公说的也算实诚。”良弼握着书本感慨。“咱们虽不好做什么篡逆之辈,但若是宝物真落到脚跟前,捡起来又何妨?说到底,经过这二十年,上辈人见识了富贵,下辈人见识了文华,怎么可能再回去做野人呢?真到了赵宋官家紧追不舍的境地,说不得正是父亲的鸿运。”
“正是这个意思!我儿一言道破!”
说着纥石烈太宇不再犹豫,当即折身往堂上而去。
倒是良弼,在偏院中立了片刻,方才试图重新读书,但不知为何,翻来覆去,都不能再静下心来,只将一句‘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在呼啸的春风里反复念了数遍。
确定对方接下了所有试探的秦桧非但没有激动狂喜,反而心中七上八下,其人出得纥石烈府邸,只是让下人将一个打了对勾的白纸送回府上,便直接往大太子府中去‘表忠心’,兼做打探了。
甚至做了必要时,鼓动大太子主动出兵的准备。
当然,很快他便意识到,就眼下这个局势,人人自危,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鼓动。
且说,赵宋官家新的条件抵达后,新军的自溃真没有让谁发怒,因为到了这时候,上下早就看出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放弃燕京先逃走再说嘛!
对此,塞外诸族是想着越快越好,燕京大族的主体部分是想着尽量保存燕京精华跟赵官家与韩元帅做个交易,双方好合好散。
但这不是赵官家点名了要杀韩氏、左氏、刘氏三个燕京大族首领吗?
所以,直接将这三家人物逼到了墙角,免不了一场波折。
傍晚时分,天还没有黑下去,呼啸风声之中,满满都是官吏、将军的大太子府邸中,忽然便迎来了数个同时抵达的消息——韩昉入宫去了,左渊(左企弓次子、燕京副留守)正亲自往此处而来,与此同时,因为之前依附粘罕所以一直称病窝在家里的礼部侍郎刘筈(刘彦宗次子)忽然出现,并带领依附刘氏的大量新军往城北而去……那里有武库、北门瓮城,而且距离宫城也不远。
“秦相公以为该怎么做?”
完颜斡本长呼了一口气,环顾四面,理所当然的注意到了此间人中‘地位最高’一个。
“能怎么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秦会之站起身来,扬声以对。“请大太子许臣入宫,去看看韩昉到底要对国主说什么,然后自留在府中以礼相对左留守,听听他想说什么,最后,再派几位将军,直奔武库,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万不得已杀人也就杀了,总之把武库夺回……没了武库,回到辽东,连高丽人都难对付!”
完颜斡本连连点头,刚要言语,却又忽然扭头看向身后一名身形偏矮的披甲之人:“迪古乃……你怎么说?”
“父王!”那唤做迪古乃的人居然只是个少年,而且应该就是完颜斡本的儿子,此时也直接出列拱手,声音宏大。“我以为秦相公说的固然有道理,但立场不同,却不是父王应该采用的!”
秦桧心下一惊,完颜斡本更是蹙眉追问:“怎么讲?”
“儿子的意思是,局势这般恶劣,不知道多少人想取父王首级与南人官家议和,这个时候稍有犹豫,稍有宽宏,都会引来大祸的。所以武库那里不必留情不说,韩、左、刘三家明显进退一体,欲以私利阻碍咱们大局,所以何妨一并铲除?”完颜迪古乃言之凿凿的同时,秦桧也松了一口气。“儿子愿意随几位将军一起去,以雷霆手段,夺回武库,同时将三家一并处置了,最后再去宫中寻国主说话,请国主处置韩昉,局势才能妥当起来!”
完颜斡本犹豫了一下,终究摇头:“不至于到这份上……不至于的……还是秦相公的方略最老成妥帖,你下去……吾里补!”
“末将在此。”夹谷吾里补转过身来,拱手以对。
“我给你四百合扎猛安,你再去西街军营里寻讹鲁补,一起夺回武库,能不杀人就不杀,但若是刘筈反抗,便速速涤荡了!”
“末将晓得!”
“乌林答尚书,请你出门代我迎接左副留守。”
“是。”
“秦相公,请你入宫一趟,无论韩昉说什么,只让国主等我过去!”
“下官晓得!”秦会之汗流浃背,心中澎湃。
夕阳西斜之下,燕京城内彻底扰乱。
而隔了两刻钟,天色将黑不黑的时候,同样心惊肉跳起来的纥石烈太宇忽然得到讯息,枢密院都承旨洪涯突兀来访。
“速速请来!”经历了下午的事情,太宇当然猜得到洪涯是‘自己人’。
“将军,出大事了!”洪涯入得府内,不及行礼便仓促言道。“两边都太激烈了……韩昉入宫去了、刘筈发大军去夺武库与之呼应,而大太子那里,其子完颜迪古乃居然劝说大太子聚拢兵马,趁乱杀尽一切不稳之人!”
纥石烈太宇大惊失色,立即反问:“如之奈何?”
“只有一条路了!”洪涯以手指向一处地方。“速速趁乱带兵入宫,然后请国主驾临尚书台!”
“无诏如何能带兵入宫?”太宇一时慌乱。
“将军想哪里去了,又不是让你谋反!”洪涯仓促跺脚。“入宫是自保,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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