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名稍显冷静的人主动拉住了自己父亲,然后接过对方那个带着面罩的头盔,就翻身上马,只着一身轻便皮甲便奔驰迎上。
“国主!”
片刻后,合剌正努力呼喊驱逐那些贼人,并许诺救火赦罪,忽然间,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其人回头一看,却见那名熟人直接挥舞战锤,迎面而来。
双方交马,战锤借马势奋力砸来,合剌仓促用弓去挡,却依然当场落马。
随即,那人仓皇而走,消失在夜幕之中。
更大的混乱之中,合剌盯着那个熟人远去的身影,犹然不敢相信……但也不用相信了……就在几名合扎猛安试图下马去救国主之时,早有准备的数十骑蜂拥而至,冲散了救援兵马的同时,其中数骑,按照顺序,毫不犹豫在合剌身前勒马,将战马前蹄高高拉起,复又重重踏下。
如此连续不断,再三再五,方才逃窜。
大火纷飞,四野熏风,灰尘扬尽,潢水流墨。
天明之前,契丹贼人高喊着斩杀了完颜合剌与完颜斡本的消息向上游逃走了。
而从天明开始,金国宰执完颜希尹则依次等到了许多人与许多消息。
首先是纥石烈太宇父子、完颜挞懒与完颜银术可四人,他们带着‘本部残部’前来汇合,这些人声明了昨夜的辛苦协助大太子作战,并提出完颜斡本很可能战死的消息,然后隐晦的询问国主下落。
其次是有军士带来了国主合剌的尸首……尸首已经被践踏成了肉泥,只能从应考者盔甲和某些其他特征来做参考。
对此,希尹虽然沉默了许久,却并没有太多哀切,甚至放任了第一批人对这个尸首的怀疑。
哭的最多的是裴满小皇后,然后是乌林答贊谟。
随即,第三批人抵达了……这一次,来人是完颜斡本的儿子迪古乃与将军蒲查胡盏及其残部。
“昨夜的事情我知道是谁干的!”
浑身狼藉的迪古乃来到院中,将一个人耳从怀中取出,放在了国主合剌的尸首之侧。“我父王死前将此事说的明明白白!请希尹相公和皇后与几位将军为我做主,也为国主复仇!”
完颜希尹一声不吭的看着对方,双目之中全是血丝。
纥石烈太宇父子与完颜挞懒、完颜银术可也都沉默着看着迪古乃,等对方说下去。
“昨夜弑君和杀我父王的人,有很多,但我父王只能确定两个人。”完颜迪古乃将目光扫过院中所有人,最后恶狠狠盯住了其中一人,表情之狰狞,直接引得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来。“应该是枢相秦桧谋划、煽动耶律马五为之!”
众人目瞪口呆。
便是希尹也怔了一下。
而秦桧更是恍惚了瞬间才脱口而出:“世子荒唐!我为何要弑君杀王?”
“宋国官家许诺议和后你的相位不可动摇,而我父是议和最大阻碍,而国主视我父为亲父,也断不许轻易议和!”完颜迪古乃认真作答。“这还不够吗?”
秦桧茫然且慌乱……他是真的慌了……因为昨夜真的不关他的事,甚至大部分人都应该心知肚明此事与他无关才对。
但越是如此,配合着完颜迪古乃的笃定,秦会之就越是慌乱。
因为这意味着对方忽然不讲道理,不讲缘由了。而一旦敌人不讲道理,不讲缘由,他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眼看着希尹、十五岁就守了寡的裴满皇后,以及院中上上下下一起来看自己,慌乱之中,秦会之忽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或者说,是一个叠加的致命错误……因为没有这个错误,他今日都可能致命。
“纥石烈将军……我是冤枉,你是知道我的!”秦桧胸口乱跳,直接看向了纥石烈太宇,并拱手行礼。
后者点点头,却又忽然一笑,直接摇了摇头:“秦相公,当日你在燕京操纵人心那般娴熟,而且彼时就劝我与挞懒元帅、银术可都统与辽王作对,最后却又反复难养……辽王生前认定你是个祸乱之徒,怕也不是冤枉吧?”
秦会之沉默了一下,因为稍微冷静下来的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且说,燕京那一次,他凭借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强烈的谨慎,成功在最后时刻脱离了旋涡,免除了与洪涯一般下场……但是,也同时恶了大太子与纥石烈双方。
那个时候,他的倚仗就也只剩下四太子-希尹-国主这个联盟,但从四太子南走算起,这个中间平衡联盟就异常脆弱了,以至于他当时听说了四太子自缚南下时便已经惶恐不安起来。
而现在,随着局势的彻底崩塌,迪古乃在无法报复其他人的情况下,或者说干脆不知道到底仇人是谁的情况下,先把他这个曾经在燕京事变中有前科的人,而且是没有任何立足根本的汉人当做是发泄与报复对象,似乎也理所当然。
“希尹相公。”秦桧找到了自己此时唯一可以指望,或者说唯一有能力救自己的人。“你也知道,我昨夜全在此处,不可能是乱事的谋划着。”
完颜希尹平静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又看了看纥石烈父子几人,略过国主的尸首与斡本的耳朵,以及哭泣不停的裴满小皇后,最后盯住了完颜迪古乃:
“迪古乃,是不是处置了秦会之,你就愿意暂时放下仇怨,尽快赶路了?”
“是!”迪古乃狞笑做答。
秦会之如坠冰窟。
“你们呢?”完颜希尹复又看向了纥石烈那四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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