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盛的思想着实有些迂腐,我这几日的桃花,倒还真不是奔着传宗接代来的。这世上知道我是女儿身的人不多,一个老盛,一个九儿,还有我那失了踪的爹娘。
九儿又不常与我在一处,所以呢,我有些什么女儿家的心思,也只好同这糟老头子讲一讲。
我思索再三道:“老盛,今日君上亲我了。”
老头子大惊,平常板正的样子已不见,转瞬之间满脸八卦,甚是喜悦:“君上晓得你是女娃身子了?”
我又嘬一口汤,支着椅子腿晃,愁道:“没。”
老头子鼓着腮帮子,卷起银针带,双手叉腰:“那你觉得,君上是喜欢男儿苏阳离,还是女儿苏阳离?”
我满含哀怨深深看了盛太医一眼,老头子了然,张张嘴未说话。
盛太医适时的转移话题道:“你方才让羽林卫买的什么药?”
我强打着精神坐起身,道:“回丹皮一钱,生石膏一钱,桅炭一钱,竹叶一钱,犀角两钱,玄参一钱,连翘一钱,生地一钱,黄芩一钱,赤芍一钱,桔梗十钱相和研磨,煮出的瘟败毒散汤,能清热解毒,对疫疾有防疫控制之效果。”
“我便让甄富贵将这些药买来,你也知道的,城东死了许多人,难保不会生出疫疾。”
盛太医点点头,疑惑道:“寻常知母、芍药、黄芩、甘草煮出的解毒汤就有八成这瘟败毒散汤的功效,为何要大费周章?”
我实在不好答老盛,实是因我派甄富贵去买了这四味药,但又没给甄富贵买药钱,导致这药材没买回来,等到“国师派羽林卫大肆收购知母、芍药、黄芩、甘草”的消息传出,明日恐怕这药价已经炒翻天了。
我有些心虚,道:“我这汤主要不是给城东饥民喝的,是想让平城的商贾们人人自危,担心自己也会染上疫病,这瘟败毒散汤,料足,价贵,才能入那些人的眼。”
盛太医点点头,我又嘱咐他明日再去看看长命。盛太医走后,暗影一闪,竟然是内玺。
我极开心,拖着内玺从上到下,从里往外看了一通,才问他:“你怎么来了?”
内玺朝我一拜,道:“玄一大人那边没什么事,我又听说主子这边出了事,所以连忙赶了过来。”
我邀他坐下,对着他胸口一拍道:“你这一来一返倒是快极了!”
内玺皱眉,正色道:“主人,我们怕是进了帝君的全套,我后来又在边关截下一封密函,原来之前的见信格杀勿论不过虚晃一枪,帝君根本没有要杀玄一大人的心思。”
内玺看我一眼道:“恐怕,帝君是在试探主人。”
我点点头,亲耳听到内玺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内玺见我点头后接着道:“至于被关押的暗卫十三人,我已经找到,在驿站府秘牢中,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行动受限。我原想着直接救出他们,但又想到主子你这边也会想方法斡旋,我若独自将人救了,恐主子不好与君上交代,所以来问问主子的意见。”
我点点头,对内玺的能力极为赞叹。只要内玺在,武卫和暗卫就有主心骨,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
我道:“你做的很好,君上今日已应下会放了暗卫,所以我们还是等君上放人,莫要节外生枝。”
内玺想了想,点点头。又对我道:“我听说,主人路上出事了,如今,可还有伤?”
说罢内玺抿着嘴看我,神色担忧。
我笑道:“被山匪绑上了山,倒没受伤,也没饿着。”
内玺也难得笑了,对我点点头后瞬息之间依然不见。
我晃了晃神,合衣上床睡下。
第二日,早起我见汤十一在地上数石头,又晓得昨日甄富贵已经告诉他长命和小十三结伴在外,便让汤十一跟着甄富贵去买药。
中午我又与邯霖见了一面,商议城东饥民这几日的医药和粥食,再让邯霖派人出钱以两倍的价格将城东饥民手中多余的棉衣和绫罗收购回来。下午再到客栈看过长命和小十三,陪两个女儿家吃了些甜食,见长命能喝些粥,放心不少。
接着我又做监工,去看冰凿的如何,指挥着工人将冰块走小路运到都尉府中。忙了一整日,抽不出空去想昨日的事,更抽不出空见见帝君,考虑我两人昨日的荒唐事该如何收场。
快近酉时,我命人将冰块放在借山影壁处,这都尉府的借山影壁紧靠东厢房,又紧临都尉府内院,借山影壁下没有须弥座,是大约半人高的盆栽。
这些冰块藏在盆栽后面,底下又是土,很是隐蔽。
我又指挥人在内院里以四人为基准,安置一方月牙桌,看着日渐落西山,月渐上梢头,正顶在借山影壁延伸出去的长檐上。
我特意派人去各府通知,戌时再来,等将近戌时时,昨日的老面孔们都渐渐到了。
寒风萧瑟,冷风阵阵。
这内院正对着风口,借山影壁后又藏着冰块,众人以四人为一桌,分散的坐在院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互相打探不知今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坐在偏厅斜眼看着外头的一举一动,不过半刻,便有人冻得打寒颤,容云鹤跑来问我今日是否要给他们上茶,我笑道:“昨日喝的热茶,今日便喝冷茶罢。”
又过了一个时辰,那些娇贵的地主商贾们平日哪里受过这冻,一个个对着手哈气跺脚。
眼看着差不多了,我便知会容云鹤,叫他们回家,明日同一时间再来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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