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虽已是初春,但是清晨寒风依旧料峭。那些带着湿意的冷气扑面而来,竟是刀刮一样的疼。
洛言书抱着孩子的尸体,她快速的奔跑在宫墙之内。
红墙黄瓦,在这深宫之中,她也曾乘坐着华丽的步撵走过,彼时那些宫人无不往旁退让,对她艳羡无比。可此时那些宫人却对着她指指点点,也许过去了这些时日,他们都已不记得往日风光的洛昭仪了。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口鼻大口大口的呼入凛冽的寒气,刺激得她的胸腔一阵一阵发疼。
她从来没有这么不顾形象不要命的快速奔跑,但是她知道不能停下来。
清元殿,清元殿。
洛言书在心里默念着,现在这三个字就是支持她继续往前的所有力量。
辰时,皇帝下了早朝之后会回到清元殿。没有传召,洛言书进不去,她只能在必经之路堵着皇帝。
终于,远远的看着一对仪仗走来,那一顶明黄色的御撵一下子占据了洛言书的视线。
她深吸了几口气,而后扑上去,跪倒在队伍前方。
她知道,惊扰圣驾拦下御撵是死罪,只是现在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倒不如搏一把。
“皇上,恳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洛言书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大喊,一直寂静无声,人群往来都轻手轻脚的皇宫内,一时只有洛言书的声音在盘旋。
那队伍被迫停下,止步不前。管事太监上前来,他打量了洛言书一眼,太监一愣,随之快步小跑着回到御撵前,低声的对着里头的人说着什么。
片刻之后,那垂下的幔帐被一只手掀开,洛言书抬头望去,率先望见的是一袭明黄色的袍角。
“皇上……”洛言书低声喃喃道。
语气里有委屈,也有恨。
李修齐慢步踱到洛言书面前,他看着满身血污的她,眼眸里闪过嫌恶的情绪,他皱眉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
原来他早已不记得她了。
洛言书瞪大眼睛,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洛言书摇摇欲坠,一直支撑她面圣的勇气好像在此刻尽数散去。
是了,以前的昭仪风华绝代,笑靥如花,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浑身血污,带着恶臭。
洛言书用力的抱着怀中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孩子,她拼命的咬着发抖的下唇,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李修齐道明前因后果,但是话还未说出口,眼泪已经先一步掉落下来。
大颗大颗的,在她脸上冲刷出两条白嫩的痕迹,再落入怀中婴儿的尸体上。
“皇、皇上……”洛言书的声音都有些发飘了,她原本软糯的嗓音此时却是打颤,宛若泣血的杜鹃鸟,“皇上不记得臣妾了吗?这是您的孩子啊,您看看,他很软,是个男孩,眉眼长得像极了皇上,他还会哭,哭得可有力气了。臣妾怎么哄他,他都不停,臣妾很累,想休息……”洛言书语无伦次,
她越说越是哽咽,最后泣不成声。
李修齐闻见了那腐烂发臭的味道,他瞟了一眼早已是看不清面貌的孩子,用手掩着鼻子,眉头更皱,“你是昭仪?”
眼眶蓄满了泪珠,洛言书的视线模糊起来,她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能感受他的浑不在意。
轻飘飘的,从他那张好看的薄唇里说出来的是这样伤人绝情的话,他甚至都不记得她了。
仿佛她在冷宫所受的那些折磨,只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皇上您可记得您答应过臣妾,只要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之后,您就还臣妾一个清白,现在孩子生了,您看看他,真的像极了皇上。”
洛言书跪行过去,却没能近李修齐的身,那些侍卫把她给拦了下来,使她不能向前。
李修齐对着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他上前来,细细查看了之后,脸色一变。他低声道:“皇上,这孩子,死了有不少时日了。”
李修齐神色莫测,他低眸看了一会儿洛言书,道:“既是死了,便埋了吧。”
洛言书脸色一白,她不管那些挡在面前侍卫,直接扑过去,她想紧攥住李修齐的袍角,但是手又脱臼了,怎么都拽不紧。
她仰着头问他:“皇上……不愿相信臣妾,臣妾无话可说,但这是您的孩子,他被人杀害了,您就不能给他讨回一个公道么?他还这么小,连娘亲都不会说,皇上怎么忍心?”
李修齐把她的手给拂开,他看向太监,吩咐道:“前几日,贵嫔便来禀报与朕,昭仪在冷宫诞下一个死婴,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朕念在往日的夫妻情分,可以饶她不死,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她押回冷宫继续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出来。”
洛言书脑子轰的一声,“死、死婴?”她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到了这儿,就变成了死婴。
洛言书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看着李修齐大哭起来,心碎欲死。
以前李修齐总说她娇气,动不动掉眼泪,洛言书都打算好了,这次面圣,一定要冷静自持,以他所爱的样子,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怀胎十月才生下的这个孩子,可惜也没能保护好他。洛家被抄家,她也想平反,可惜李修齐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洛言书以为,他总会顾及点夫妻的情分,她还是有机会的,毕竟他以前那么喜欢她。可是她来到这里,等来的却是他一言定了她的生死。
李修齐拂袖转身,上了御撵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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