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张仲没有犹豫,立刻怼了回去。
但也仅仅只有他怼了回去,其他人,似乎已经有点信了。
这贼人说这些话,或许只是为了乱军中士卒的战心,但就秦国的国情而言,却还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几分道理。
“胡言?”贼人不以为意,信手指了指张仲的头上的兜胄。“汝兜胄之下的冠带,可有一点不是鲜血铸就的?”
这句话说出来,怼了张仲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不知从何反驳。
“蛮人为民无耕种之能,论战无尺寸之功。”贼人语调更加激昂,带着浓浓的愤怒和.....蛊惑。“十余年来,为吾等擒获,不过做庸耕之事,尽筑城修渠之力。”
“此为隶臣。”
“然无能无功之辈,携众而入,竟因此得爵,高居吾等甲士之上,添为上官。”
“汝等,甘居隶臣之下吗?”
整个贼曹霎时安静下来,再无任何声音,唯有这句话缓缓回荡。
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整个贼曹的材士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战心,若是再说下去,或许不至于倒戈,但绝对不可能尽全力保护,若是沙摩珏死了,以上的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对于军功狂人来说,这确实是值得期待的。
但对于县上黔首,以及那些在丘陵定居的乡:亭:里,决计不是一件好事情。
“蛮人若战,县中黔首如何?”张仲只能就着这一个方面,去挑起士卒们的战意。“广都有城,而乡亭之辈何也?”
“吾等添为甲士,受爵得田,岂能弃黔首于不顾?”
“何况,吾等家人皆......”不等他说完,只听得砰的一声,那贼人竟然撞开了沙摩珏的房门,一跃而入,而左右埋伏的材士,被其言语所惊,竟然完全没反应过来。
中计了。
张仲来不及多想,抓住身边躲避老虎的甲士,并一脚将九月踹出老远,抢过盾牌就冲了上去。
方一进屋,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把长剑,张仲将盾牌举起,随着一声脆响,他腰间一痛,已是中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甚强,但其中含着百人敌的气劲,宛如浪潮。
一时间竟踹得张仲气血不畅,浑身乏力。
手上一软的瞬间,张仲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完了,要死在这里。”
然而,本该乘胜追击的贼人,却停了下来,张仲抽身急退的同时,也发现了他为何愣神。
因为,他反手的一剑,劈开了两步之外的木床,将其上的人形被子一起,断成两截。
但本应该是睡在床上的沙摩珏,却不见了。
“整个贼曹,材士甲士不下二百之数。”张仲左手微微下放,做好再次砸盾的准备。“纵然汝是百人之敌,也不可能于重围之下寻得沙摩珏。”
“束手就擒吧!”
“就擒?”
“吾自从军以来,历大小三十余战,杀人无数。”黑布蒙面,张仲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想来是极骄傲的。
至少,他的笑声,有不下于当初广冲阵时的豪迈。“今身陷绝地,固死,然岂能不战哉?”
战死,本就是军人的荣耀,张仲不再劝降,他将身躯微伏,做好迎接困兽之斗的准备。“请。”
贼人看着张仲有些细细胡须的脸,目光在其右手上的绷带上停留了一下,随后开口赞了一声。“汝可称得上少年豪杰。”
“可惜....”长剑破空,于盾牌高举之时,轻轻一转,带着浓烈的白光直劈而下。“你不懂百人敌。”
不等张仲想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手中盾牌一轻,竟然被劈开了一半。
两剑,他两剑劈在了同一个位置?
气劲,他的气劲竟然可以劈开盾牌?
电光火石之间,张仲想清楚了他移动长剑的用意,但此时,已然来不及退了。
前冲,方有一线生机。
张仲将盾牌一斜,以劈开的尖锐部分直刺贼人,他若是执意劈下此剑,受盾牌阻挡之后的力道不一定能劈开张仲重铁所铸的肩甲,但他自己,一定会受不轻的伤势。
长剑一如张仲所料,落在了左肩之上,但却并无丝毫力道。
因为,那贼人将长剑一侧,向后退步的同时,手腕轻动,顺势一划。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张仲的左肩,而是他的脖子。
那里,只有兜胄的护颈。
生死之间,张仲也发了狠,他将脖子猛然一缩,以较厚的兜胄挡向长剑,左手的盾牌向下一压,随后一抛。
如此抛出的盾牌,自然谈不上有多大的威力,但他却不得不如此,因为那百人敌的速度,超出了他许多。
他的前冲,还比不得对方急退。
如此的话,就算划过的长剑,击不穿他的兜胄,对方也能拉开距离补上一个直刺,致他于死地。
金属相互摩擦的刺耳声音中,同时响起的,是盾牌与盾牌的交击,和一声失望的叹息。“重铁......”
“可惜了。”
崩!
清脆的弦响,随之而起的,是一声声尖锐的呼啸。
它们自张仲两侧而来,以贼人为尖,形成了一个三角。
是贼曹的材士,他们终于追上来了。
“蹶张弩。”愈的大吼声与材士的应和声连成一片。“射杀了他。”
以脚拉弩的咯吱声中,贼人脸色猛然一变,随后踏前一步,欲以张仲为盾,让材士投鼠忌器。
他不得不如此,因为蹶张弩乃是秦国军队中的重刑弩,其射程威力,要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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