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蛮异略有惊讶,随即面色一正,俯身下拜。“先锋之责,山蛮异当仁不让。”
“甚好。”牙蛮岐松开了按住的剑柄,笑着扶起了他。“那今夜便祭旗出征,望山蛮兄能却众先登,为王破城。”
左右蛮人首领亦出声附和。“山蛮兄,可不要负了王上之望才是。”
“山蛮兄勇武过人,必能破城而入。”
“尽杀秦人以祭王子,就在今日。”
“数百秦人不是山蛮兄一合之敌,城上这五千秦卒想来也不过栏中鸡犬,引颈受死之辈。”
众人声起,将山蛮异捧得如同神将,但身为当事人的他却大惊失色。“今夜?”
“可是有何不妥?”
“非是不妥。”山蛮异的目光在牙蛮岐握住剑柄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间,咬了咬牙。“只是吾麾下儿郎远道而来,人困马乏,还需稍事歇息才是。”
“非也。”牙蛮岐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如同陈述事实。“山蛮兄虽远道而来,然破阵杀敌兵锋正盛,正当一鼓作气才是。”
“不然.....”牙蛮岐目光轻扫,在车上头颅停留一瞬。“岂非浪费了这场大胜。”
“正是如此。”左右蛮族再次出声附和。“若是祭旗不出,岂非亏了虎神之佑?”
“我等必尽压阵之责,山蛮兄不必担忧。”
“祭旗不出,殊为不利。”
“山蛮兄,请吧!”
山蛮异环顾四周,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浓,但众人如同逼宫,让他骑虎难下。
“山蛮异不过一介匹夫。”他面色一正,抱拳而起,再未有丝毫的犹豫。“承蒙诸君看得起,吾这便去点齐麾下儿郎。”
“攻破广都,就在今日。”
言罢,翻身上马,就要去点齐兵马,行攻城之事。
哪知马匹经过日间不停行走,身躯乏力,竟然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发出一声嘶鸣,栽倒在地。
而山蛮异大惊之下,伸手一按,想要在地上借力而起,却未曾注意到自身的重心。
只听得咔擦一声,那只能力提百余斤铜棍鏖战的右手,竟然生生折了五指。
这一阵惊变,让在场众多蛮人将领都未曾反应过来。
直到山蛮异痛呼声起,才有人望了牙蛮岐一眼,将其扶起。
“山蛮兄可还好?”
山蛮异满头冷汗,却强撑着说道。“只是小伤,无甚大碍。”
“定不误攻城之责。”
“岂能如此?”将山蛮异一通表演看在眼中的牙蛮岐面色一变,显得十分担忧。“百里豹强勇,山蛮兄带伤上阵,若是有个万一,却叫岐如何与王上交代?”
“诸君且自行休息吧。”
“攻城之事,容后再议。”
.
城外蛮人大营发生的事情,张仲自然并不知道。
此时的他,正在陪李炀吃饭。
尽管蛮人大营在不断增兵,但身为贼橼的李炀,却意外的闲。
甚至还有兴趣给张仲解答武学上的疑难。
见这段时间总是愁眉苦脸的李炀兴致高昂,张仲大约猜到了他是因为什么。“贼掾的事情忙完了?”
“虽还未完。”李炀放下手中的竹简,那是张仲的魏武卒外锻。“却不远矣。”
张仲有心想问具体情况,却又不好开口,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要不是伤势在身,恐怕都要回去赴任了。
这样的关乎于整个县存亡的大事,确实不是他所应该知道的。
但年龄毕竟是一个优势。
所以李炀一如既往的,饶有兴致的问了他。“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城外蛮人增兵,听沙摩虬所言,当不会低于五万。”张仲看了看李炀的脸色,见其并无意外才接着说了下去。“若是尽数攻城,以广都一县之力或能自保,但城外毕竟不能防守,无忧否?”
李炀摇了摇头,手指轻敲案几。“夫兵法之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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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闻其详。”
张仲的呆愣,让李炀哑然失笑,但很快他就解释到。“蛮王内附,是为伐交,破秦蛮联盟,是为伐谋,增兵而至,是为伐兵,全军而上,先登破城,才为攻城。”
“此五者,有上下高低之分,兵势强弱之别。”
“是故,凡兵战之事,有交不伐而伐兵者,不智,有谋不伐而伐交者,不智,有兵不伐而攻城者,不智。”
张仲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老李,你这不像是个五百主的样子啊!”
“还请贼掾解惑。”
“秦不比前蜀,法度严明,民以攻战为荣,私斗为耻,良将强兵更胜周武。”
“自王即位,更内修水利,外伐不臣,有气吞天下之心。”
秦始皇的野心还未完全展开,但国中的有识之士,似乎就已经从政策当中看出了端倪。
比如正在张仲眼前的李炀。
说完秦国方面,李炀又开始以蛮王的角度为张仲分析。“蛮王若能伐谋,使大国去其强,则必不伐交,更不会送子为质,是以,行刺之事必不出于蛮王。”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但张仲却明白了李炀的意思。“所以,他屯兵而至,其用意只是展现武力,本质上仍旧是伐交?”
“然也。”
“同理,我等若能伐谋,分裂蛮族,使其自相混战,再出上将尽取其族为隶臣,则不必以重赏收蛮族为用。”
张仲恍然大悟。“所以,蛮王应该知道此事不是我等所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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