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脸色一白,连夜明珠柔和的光辉都掩饰不住她脸上的绝望和哀戚,如同秋风里摇摇欲坠的残荷。
她曲膝,重重地跪在了洛文清面前,放声大哭起来,“七哥,是凝儿无能,只知道逃避,才会让仇人一欺再欺。”
洛文清被她的模样吓坏了,伸手扶她,道:“七妹,你这是做何?起来说话!”
洛凝拂开他,长跪不起,道:“请你们做主,为祖父祖母报仇解恨!”
“你先起来慢慢说。”
洛凝坚持跪着,忏悔着自己的过错。
此事说来话就长了。
她的祖父与当朝的许阁老是同科,两人关系极好。三十多年前的一天,许阁老托人送来了一个孩子,祖父就把他和父亲一起抚养长大,视如己出。
两个孩子情同手足。
十五年前洛凝的父亲高中榜眼,被先皇授命前往西宁传旨,许家公子却因是许阁老私生子的原因,被阁老夫人所阻,无缘科考,只做了他的幕僚,二人同行。
不想,先帝突然离世,新帝登基,当时的清海王造反,逼死了洛凝的父亲,还有许家公子。
那时,洛凝还在母腹中,许家只留下了两岁大的许庭生和他的母亲魏氏,祖父怜惜他们母子,就把许庭生留在身边亲自教导。
洛凝和许庭生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许庭生的出身虽然不光彩,但是他是祖父一手养大,性情温和,人品可贵。
二人也算般配,许阁老与祖父早有联姻默契。
三年多前,许阁老唯一的嫡孙跌马而死,决定让许庭生认祖归宗,但阁老夫人还在悲痛中,许庭生暂时以许家旁枝的身份去了京城国子监读书。
这些事情,洛文清都是知道的。
分明是旧事,此时洛凝娓娓而述,泪流不止,显然另有隐情。
“祖母突然过世,祖父心急中风。我六神无主,许夫人突然登门造访!”
说到这里,她十分激动。
古人生育得早,三年前,她的祖母才四十五岁,身体康健,怎么突然去世呢?
想到含羞可能早已背叛,她心如刀割,怪自己引狼入室。
“原本两家已经有了默契,只等我及笈许家便会上门提亲,谁知道遭此巨变,原以为许夫人是来助我的。没想到她当着祖父的面说我克父克母克全家,配不上阁老的孙子……”
她泣不成声,道:“如果她好生与我说,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洛氏的女儿难道非要嫁给他的儿子吗?她却当着已经中风的祖父的面说,祖父一生清高,怎么受得了,当晚祖父的病情加重,临走时我发下重誓,此生绝不进许家门他才闭了眼。”
“砰!”洛文清狠狠拍在桌上,怒声道:“岂有此理!”
“本来我早想将此事秉了哥哥,可是一来许家与洛家世代交好,许夫人的身份又上不得台面。说出去,也是丢洛氏的人,还伤了两家情份。我做下这等蠢事,无颜再见你们,便是想着就此回了陇西,了此一生罢。”
洛文清没想到叔祖父的死还有这样的隐情,气得眉头都飞了起来,气洛凝忍气吞声,又怜她孤苦无助。
拳头捏得“吱吱”响,才扶起了洛凝,道:“七妹,魏氏害你啊!”
洛凝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拿起手帕拭了拭泪,道:“七哥,你说吧,我都承受得住!”
无非是解除她和许庭生的口头婚约,顺带假惺惺说些言不由衷的话罢。
洛文清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说了。你在西安可好?”
洛凝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说苏靖云的事情,把事情一讲,就等着洛文清骂她自作主张。
谁知道他却是一脸思索。
不禁奇怪,以洛家这样的门第,最不耻与商贾打交道,便是苏家已经洗白多年,在他们眼中,还是散发着铜臭气的。
不过一想也知道答案了。
她现在是个死人呢,为了洛家的声誉,她也回不去了。
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出身不仅仅代表娘家的支持,还代表了一个人的教养。
如果没有清白的门户,便是天仙下凡,亦被人瞧不起,这样一比,倒显得苏家高不可攀起来。
洛文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同情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妹妹了。
他道:“若是苏靖云人品才学并重,苏家的事都是小事。七妹,洛家这次,要对不起你了。”
洛凝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倒也并没有多难过,只要他不是真的不顾全她,稍微撑一下腰,哪怕安排个普通的新身份,她也有信心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你死去的消息传来,祖父祖母伤心不已,要为你立衣冠塚,葬进洛家祖坟。”
他说的是指洛家在临安的祖坟。
洛凝眼睛一热,她若真死,便是夭折,且死于战场,属凶死。
洛家做到此地步,也是真心疼爱她的。
谁知道洛文清话锋一转,继续道:“许庭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披麻戴孝而来,在灵堂之上,向祖父求婚,迎你为妻!”
洛凝哭了许久,端茶水正在润喉,闻言手一松,“啪!”青花色杯盏落地,摔成了碎片,一如她的心。
她绝望地看着洛文清,眼神像濒临悬崖的小兽,只待猎人最后的杀手。
两人虽是新堂兄妹,却已成人,男女大防不可逾越。
可洛文清看到她这个样子,却是眼睛一酸。
她的妹妹,才貌双绝,该以世间最好男儿来配,何以老天对她如此残忍。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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