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脸色沉重地听着人们跟他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中自是包括了添油加醋的各类花样,但提炼出来也就是这么一句话——雪清婉是被诬陷受毒被迫离家并与在背井离乡的途中与东璃澈有了颇深的交情还在铲除萧王一事中出了大力如今光鲜归来实应迎庆。
那么当初的勾结萧王私挪家产诸多云云不攻自破。
那么他对她的所有怀疑鄙夷嫌弃疏离都是无端而起无由而生无理可可存。
那么他后悔生出来觉之陌生的这个姑娘其实还是当初那个好闺女。
他怔怔地蹙着眉抿着嘴思索了良久,把素日的认知放在水里洗净再放在海里冲刷,最后在晒到太阳底下晾一晾。
心情复杂,复杂地比春蚕绕城的茧丝还要复杂。
当然,柳春琅的心情复杂程度不亚于他。
那年近四十仍柔丽邃动的美目,此时此刻翻滚着幽黑压抑的雷云。
老爷知道雪清婉先前一事是受了诬陷,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老爷心中雪清婉的位子又将回到从前,意味着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意味着她儿子继承林家家业的道路上多了个最碍眼的绊脚石!
牙关紧咬,悔不及初。
让雪清婉回府这步棋,走得真是大错特错!
“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惜啊可惜。”
阿玲悠然自得地扬着下巴,在她心口儿补了一刀。
柳春琅怒极嗔视。
她发誓,到时候一定要把这个小婢子千刀万剐,扔入油锅!
良久,林枫终于慢慢消化吸收了一切。
风吹过,掀起了不远处雪清婉耳后的碎发。
愧疚之心盘旋而生。
“小依,为父——”
话刚出口,人群外就传来了一个苍老年迈又喜不自胜的声音。
“外孙女,你——你回来了!”
闻得唤声,众人齐刷刷回头看过去,见得来人,纷纷恭敬让路。
雪清婉抬起眸子,正看见拄拐却又急匆匆朝自己走来的老人。
喜,泛上眉梢,流入眼角。
“外祖父。”
锦鞋轻转,迈着小碎步朝那边跑起来。
啪嗒啪嗒——
然后,一停。
轻轻扑到了昭阳庆敞开的怀中,头顶传来昭阳庆咯咯的慈爱的笑,白花花的胡子落在肩角。
便如幼时每一次相见那般。
上一次见面,还是将近一年前在明悦客栈中,她用易变的容貌,以小依挚友的身份,初次提出玉锦与昭阳相联合的建议,这才促成今时今日昭阳商号盛行国城的局面。
而早在将启程回香簌城的那几日,她便修书一封给昭阳庆,阐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名义上已经亡故的小依——他的亲外孙。
如今相见,便是血脉交融下相认的感动,笔墨素纸化为实象的欢欣。
昭阳庆看着怀里的乖孙女,激动到声音都有些抖。
“小依啊小依,外祖父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本以为你已经……”
说着,喉咙口就有点哽咽。
雪清婉伸胳膊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外祖父,不开心的事便不提了,如今与您相见,见您身体康健,便是放心了。”
是放心了。
自从她受毒重新苏醒后起,昭阳庆就是她于世间唯一的亲人。
她一定会替母亲好好照顾他。
见到这副祖孙相认的动人场面,不少人看得感从中来、热泪盈眶。多数人这才想起来,林家大小姐就是近来风行于世的昭阳商号家主外孙女,只是因林小姐亲生母亲早逝,许多人都忘了这一点而已。
这便又多了许多有其祖父必有其孙女、林小姐日后必大有所成的赞誉与奉承之言。
林枫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这祖孙二人相拥挚诚的场面,脸色阴沉。
待昭阳庆那个老家伙如此热情,待他这个亲父亲却不温不火。看来,因为这场误会,他这个女儿跟他是真的生分了。
柳春琅借这个机会走到他身边,在旁安抚道,“老爷,小依久未见外祖父,俩人亲些也是应当的,老爷莫要放在心上。”
林枫冷言,“她跟我不是许久未见么?”
柳春琅脸色微有尴尬地止了话,却暗暗冷笑一声。
那边,昭阳庆松开了布满褶皱的老手,摸了摸外孙女的头,另一只手支棱着拐杖,慈爱地开口。
“小依啊,之前那些事儿,真是让你受委屈了。如今看你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外祖父这心里头啊真是欢喜得紧,跟蘸了蜜似的……”
雪清婉轻轻一笑,搀扶着他迈开了步子,“让您忧怀挂心了,我倒也没受多少苦,这些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昭阳庆拍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我人老了,不中用了。这段日子真是多亏了你,让咱们昭阳家族发扬光大,如今成了举国有名家喻户晓的商号……”
叙唠之间,周围的人自是耳朵比兔子竖的还直,听到昭阳庆这样说,一个个眼睛瞪得比发冠上镶嵌的宝玉还圆溜,一时间众说纷纭惊诧不已。
“昭阳大人说……昭阳商号是林小姐发扬光大的?”
“莫非……林小姐离家在外的这段时间,除过帮扶了寒阙王外,还暗中经营着昭阳商号?!”
“难怪昭阳商号崛起如此之迅速,原来是林小姐在背后指点匡扶!”
“是啊!我就说昭阳庆耄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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