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低笑了一句,“可笑,当时只有我,并没有拿出兵器。”
他没有拿兵器,便说明,他当时,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可他,为什么又活下来了呢?
云挽歌正疑惑着,就听前头,凤离天又低语道,“他们,全都把武器交到了我手上,跪在我脚下,让我给他们一个了解。”
云挽歌猛地站住脚步。
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
当时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原本也不想活的凤离天,彻底绝望,彻底断绝出路,受尽折磨再坚持不下去的当时少年。
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接住了那一个个同伴递来的兵刃?
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绝情而狠心地挥下了那斩断性命的利器?
那些同伴瞪大着眼睛,倒在他脚边时,眼里有没有泪?有没有血?
亲手杀了自己的同族,双手遍布鲜血时,心中的煎熬与痛苦,内疚与自责,会将这个人折磨成什么样?
云挽歌想起失忆那段时间,冰冷如寒霜之巅的凤离天。
想起他在看到自己不惜命时,那几乎疯魔失狂的反应。
这是怎样的血,铺就的他脚下那一条通往活下去的路啊?
心头的痛,慢慢又变成了疼。
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扩散开来。
她垂眸,看凤离天负在身后的双手,一手握着另一手手腕,指白如玉,何曾见到染血可怖如罗刹夜叉的骇人模样?
然而凤离天却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般。
忽而站住脚。
回头,朝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这一笑,不似平时那般妖孽媚生,不似往日那般冰封寒霜。
就是那样一个笑。
春日里枝头上的二月花,轻轻巧巧地落入冬雪初融的小溪里。
激起那么一圈小小的涟漪。
却让人欣喜得美不胜收。
云挽歌静静地与几步阶梯之下的凤离天平视。
然后,缓缓开口问,“所以,你出去了么?”
出去了么?
凤离天笑着摇摇头,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然后如寻求安慰一般地一点点往下,抓住她的指尖,轻轻捏了捏。
柔声道,“没有。”
云挽歌眉头一蹙,下意识勾住手指,握住了凤离天的指尖。
两人的手心都寒寒凉凉,却又有一丝悄无声息的温暖,缓缓凝聚于两人交握的手心之中。
凤离天又笑了。
任由她牵住自己的手,自顾自再次往下,踱步慢走。
声音幽幽,随风飘飘。
“当所有人都死在我脚下后,大巫师便将我打昏,又扔回了那条鲜血染就的河对岸。”
云挽歌心头一抖,咬住唇。
经历了那样可怕的折磨,居然还是无法逃脱?
“大巫师为什么要把你……”云挽歌声音微微发颤。
凤离天没有回头,只是低眸笑了下。
“他说,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支撑起天人一族。帝君,需有大爱,却又必须绝情绝性,万般皆空。”
云挽歌一听就忍不住,立刻说了句,“又不是当和尚,做什么六根清净还慈悲天下啊!”
“嗤。”
凤离天轻笑出声,领着云挽歌一直走到假山之下一汪潋滟似星辰璀璨的人工湖边。
笑着将她拖到怀里抱住,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声喟叹,“是啊!又不是做和尚,要什么色即是空呢。”
“……”
云挽歌拍他,“莫要胡说!”
她什么时候说‘色即是空’了?
凤离天又笑,低低的笑声,从胸腔里震颤而出,如那三千年的焦尾琴,被轻轻拨转了最沉又最悠扬的弦。
惹得云挽歌心头一阵酥麻。
“后来到底如何了?”她推开凤离天,让风吹一吹热乎乎的脸颊。
凤离天含笑,低头看了她一眼,“后来……”
后来,酆都城里所有的怪物,都被他杀光了。
世上,再没有了那个所谓的阴阳两界生死之口的地方了。
天人一族,再无法用其他办法对他进行试炼后。
为保他的能力足以担任帝君之位,又请大巫师对天祭祷了一次。
从神坛下来的大巫师说,“还有一层试炼,尚未完成。”
那一层试炼。
便是那九千九百个,被大巫师的巫术,迷失了心智,化身比恶魔更可怕更残忍的孩子们。
天人一族,将那些孩子,全都送进了酆都城。
九千九百个孩子,眼中只有一个字——杀。
杀谁?
杀凤离天。
九千九百个孩子,尸骨高得,都能直接将他送出那最可怖又最可笑的地方。
“后来到底怎么了?”
云挽歌听凤离天只说了‘后来’两个字,便似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催问了一句。
凤离天抬眼,瞧了瞧面前的女孩儿。
半面的樱粉点点染红,身后是那湖水璀璨的光。
一双眼,澄黑如夜,分明是个带毒带刺的花中妖精,眼里的干净,却又那样透彻分明。
他……确实可以去染了那双眼么?
从他那黑暗的、可怕的、满是血腥、最无情又最肮脏的地狱里,伸出手,将她拖下去么?
“嗯?”云挽歌歪了下头。
凤离天忽而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樱粉侧脸,“然后……便就是那样,不值一提。”
云挽歌却敏锐地感觉到,凤离天,并没有说实话,或者说,并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实情。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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