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力往我身上沉沉而来,身体里有一股同样巨大的真气盈盈相抗,越见胜势,昏沉中有人在我耳边唤我:“韶光,韶光……”
是谁?我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丝声音,熟悉又温暖,可是,我却抓他不住,只片刻,便又有声音回荡:“姬瑶,你该醒了……”
我是谁?我是姬瑶,我是父神的女儿……不,我还是韶光……不……我是她们,却也不是她们。
“我虽造万物却并未料到,无论人神,总有邪念,念由心生,一念成魔。然则,魔非我所愿,今次以己身化作这极界,当是栓魔之地。”一个空旷而威严的女声响起,“炎氏听令,今后炎氏当替我,守护三界众生,不得有误。”
而后片刻,那女声又起:“我现将神力全数封印在你女儿的身上,不到机缘巧合,不得擅自开启,否则,威压之下,灰飞烟灭。待得魔道再兴,她,便是三界唯一的希望,你当好生训养她。”
那声音渐渐远去,只留最后一句:“欲启神力,必入极界。”
周身的压力骤然撤去,浑身净是舒爽,仿佛躺在一只无比温柔的掌心,那温床软和,带着蓬勃而出的灵力,源源不断往我体内钻来,我睁不开眼睛,全身都蜷缩成了婴孩的姿态,旋转,吸收,缓缓充斥全身。我不知道这般感觉持续了多久,怕是很久很久,又仿佛是在一息之间,我动了动手指,伸展了一下四肢,无比舒畅。
仿佛有一团光圈,纵然我没有睁开眼,却能感受到那光源越来越近,我缓缓站起来,往那光源摸去。
“孩子,你可是在找什么人?”那女声又起。
我循着那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跪了下来:“敢问可是女娲娘娘?这里……可是极界?”
她轻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只继续问我:“你可是,想找什么人?”
我顿了顿,终于问出口来:“与我一同从黑海坠入极界的人,还有一个……一个或许魂魄不算完整的仙道,名唤卜定,你可有看见?”
“他的体内,有炎氏上古神力,在这里,总有立足之地。”
“他……还活着?”我不禁笑了,“谢谢……”
“炎氏姬瑶,你方才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我已经忘记的事情,看见父神化作了折天戟,看见我开了那无妄之阵,看见我将那魑垶也拖入了极界之中……”我顿了顿,“还看见,父神跪在地上,抱着还是婴孩的我,我看见自己体内被封印了神力。”
“你当明白,炎氏为三界之首,当除魔卫道,护得八方安宁,既然你已经明白自己的力量,睁开眼睛,去做吧!”
眼前一亮,我终于看到了四周,这里还是黑海,“娘娘!”却不见任何回音,黑沉沉的海水汹涌而来,我抬手挥去,整片海域从我站立的方向起,被直直劈成了两半,那倒在海底的人,手中捏着一颗金光闪闪的石头,此时他趴在地上,浑身扬起巨大的羽翼,那羽翼之下,缓缓动作,金光越来越盛,我看着他,看他慢慢站了起来。
漆黑的目光扫向我,对我伸出手来:“姬瑶。”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那手修长,我记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手中捏着棋子,与自己对弈着,面前是我看不见的棋局,而今,他用这只右手,牵住我的手。
“姬瑶,你回来了……”
“告诉我,你是卜定,还是少昊……”
他面上已经没有了面具,只有那我无比熟悉的容颜,他轻轻笑着:“散魂失魄,浮山卫道,随你踏遍这三界,皆是我。”
“你可知道,如今,我是谁?”
他摊开手掌,那里,是一颗莹白的珠粒,我曾在勾陈手中抢回的珠粒,抬起脸,看到他有些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他只微微一动,那珠粒缓缓伸展,蜿蜒成细碎晶莹的花环,他为我戴上,帮我理了理乱发,手指停在我耳边,淡淡道:“无论你是姬瑶,还是韶光,亦或是继承了无尽神力的女娲继承者,对玄掣而言,你都只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你何时布下的局?你明明知道,魑垶与蜚卯沆瀣一气,入得天界,假扮作你,欺侮于我,又缘何不来救我?”
“对不起,我错了。”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只直直看我,“那么,你原谅我吗?”
“我以为,那个娶了勾陈的人,是你。我以为,那个将我花环全数毁灭的人,是你。我以为……”
他抱住我,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只是片刻,突然又嗤笑一声:“所以,现在我们去报仇。”
“不对,”我挣开他,“如果那勾陈是蜚卯,真正的勾陈在哪里?”
他却是不答,只是笑得更加欢畅,羽翼突然伸展,他抱起我,往上飞去,那一身铠甲之人正是立在崖上,我看见白虎身上淋漓的鲜血,奄奄一息,承天钟内,却是风云乍起,伴着血色的身影。
“魑垶……”我半倚在玄掣的怀中,只看着下界的魔类,“你可玩够了?”
黑蛇之上的人陡然一震,回身望来:“韶光仙君……”我一勾指,他的头盔被我掀掉,一个腐朽不堪的人脸突兀地现于眼前。
“呵……本君原道你还是与玄掣一般模样,此番倒是不用本君再亲手毁了你的脸去。”不顾他的怔然,我遥遥一抛,那屠灵石于空中吞吐吸纳,恍若新生的幼儿,将那无尽的冤魔尽数当作养分吸食,下界嘶鸣惨烈,只是这一次,我一点也不觉那声音撕心裂肺,倒是格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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