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没了天空,从云缝中透出的一抹残阳,却都如死光一般凄然。而街上的过客,对这抺黯淡的忧伤并不为然,各自面露春风地买着自己心仪的物件,时有一双人和汉月擦肩走过,汉月便对这双人生出一抹羡意,如果他在身旁,该多好!
“十亭街”是武陵县最繁华的地界,这里伫立着无数酒楼和曲坊,其中最大的酒楼是《玉女曲坊》除去琼华飞宇的外观以外,里面的装修更是奢侈无比,坊内每日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是达官贵人们的享乐之地,便是潦倒贫困人群望尘莫及之地。
“嫂子,你真的打算要这样做吗?”聂连城望着一块门匾上刻有《玉女曲坊》的四个大字,声音很低沉地问着汉月。
汉月望着那四个大字,黯然点了点头说:“唯有这样,方能凑足一千两银子,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出秦儿。”
说话间,一滴透彻的泪珠从眼角中划落,汉月抬起手来将那滴泪试去,她告诉自已不哭,她想,若她的自由能换来秦云活着,那么,这是非常划算的交易,那为什么要哭?一定不能哭,一定…………
望了望那四个大字,汉月硬是从玉颜上生生挤出一丝淡漠的笑:“玉女曲坊,听这个名字,应该只是一家歌舞房吧!应该只是卖艺的吧!在我儿时,幸好娘亲教了我好多曲子,现今可算派上用场了!”
汉月平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她看见玉女曲坊四个字之中,有个曲字,那她就单纯的以为,曲坊只是个卖艺之地,而非卖身之地。
如果说,卖艺,是当代最卑微的职位,那么,为了救秦云,汉月甘当卑微之人。
当脚步触及门槛的那瞬,坊内的灯火璀璨夺目,异常耀眼,汉月缓缓步入坊内,璀璨的灯火灼伤了她的眸子,也灼伤了她的心。
由于曲坊刚刚开门营业,大堂的客人寥寥无几,生意有许冷清,一张张错乱有致的卓椅依旧沉迷于梦中。
见客入来,一位浓妆艳抹的老鸨,一脸喜悦地迎上汉月二人,笑嘻嘻地向聂连城谄媚道:“大爷来得可真早啊!我这不方才开门,就迎来了两位贵宾,看来我今天的生意想不好都不行了,二位请先上二楼雅间,随后我就安排舞女为大爷献舞。”
聂连城对老鸨摆了摆手:“我们不是来赏舞的。”
听得聂连城这话,老鸨的脸立刻变了颜色,没好气地说道:“大爷,我们这里可是歌舞房,你们不是来赏舞的,那你们来这地方做甚?”
聂连城一脸的窘迫,不忍说出此来目地。汉月踌躇了一刹,到低一咬牙,对老鸨吐出了两个沉沉的字:“卖身……”
老鸨听得这话,也不敢擅自做主,便把二人领到三楼面见这家曲坊的坊主。
当汉月被老鸨引到三楼,映在坊主眼帘之时,坊主如被一道绚烂的风景吸引,同是女人,坊主自认容颜卓绝,貌美过人。
真是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见到汉月那刻,坊主是一声深深的叹服,世间竟有此等美人胚子!冰肤玉骨,明眸皓齿,秀色可餐,惊为天人,坊主把一时能想到形容美人的词,通通用来放在这眼前的女子身上,但坊主还觉不够,这眼前之人的美,根本不能用文字,或语言就能形容出来。
坊主已经不再是打量一个人的容颜了,而是在欣赏一道悦目的风景,她如痴如醉,心里想着,这等美色,日后定能让她的曲坊日日客满,营业爆增。
坊主命老鸨取来笔墨,不一会就拟好了契约,她把契约书从桌上一角推向汉月:“你看这契约有问题吗?若是没有问题,那你就按上手印吧,按完手印后,这桌上的一百两银子便是你的了。”
尽管曲坊此时的生意惨淡,但琴师犹弹着天籁音韵,哀美凄美,铮铮叩破汉月的心弦。真是抚者心犹静,听者悲已生。
汉月面前的这张纸,载着伤别的开端,载着她汉月人生变故的开始,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以前的汉月。
但眼前这张纸仿佛有千斤般重量一般!汉月只有百余斤的纤纤身躯,怎能拿得起这份千斤离恨。
汉月执起朱笔,当她看到契约书上最后一行醒目的字时,她如同收到了一张有期徒刑的判决书,当她落下朱笔,便接受了这场对她的判决。
十年,十年是多久?对汉月她来说,是一个世界,还是一千年一万年?但愿吧!但愿这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
“有问题吗?”见汉月迟迟没有落下手印,坊主有些着急,她催促道。
汉月遥了遥头,此时,她很想哭,却又咬住了牙,十年,用十年的卑微换他活着,是值得的。是值得的……
见汉月摇头,坊主又催道:“既然没问题,那你快点按了手卬吧!”
殷红的卬泥染红了食指,汉月望着指间的那抹殷红,一句强迫的声音在她身体里面响起,按下去,只要按下去秦儿就可以回来了。
汉月正欲将玉指按在契约上之时,一股莫明的情绪,在聂连城的心头上跳跃开来。他忽然一把抓住汉月的手,对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救大哥!”
湿了眸,汉月摇着头悲怆地说:“来不及了!连城来不及了,已经没有办法可想了。”话落,汉月一把挣开聂连城的手。
指间上的那抹殷红,到低在那一瞬间在纸上印下一道深深的指纹,也在那人的心上印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一纸,一指纹,一指,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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