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阁。
清晨外头露花敲门两声,无人应。
便轻声推了门,见钩花纱幔合着,轻手将木桶里的热水缓缓倒入铜盆中,又将木炭燃尽的火盆端到门前倾倒干净,添了新的木炭端了回来。
待忙完这些回身合了门,一抬头,迎面南小爷步到了跟前。
露花心想这南小爷不是昨儿傍晚才回去的吗?这怎么又接着回来了?
快谦声恭敬道:“小爷,大小姐跟弯弯姑娘还在里面歇着呢!”
“嗯,蔓卷没有再闹腾吧?”
露花再好生回道:“回小爷,大小姐大哭了一场,我哄不住。好在弯弯姑娘跟小夫人说完话回来,给哄住了。”
南无歌听着眉头一簇,略略点点头。
正欲转身走,正房门开了,“表哥。”于蔓卷懒理妆容在门中大喇喇地喊住了他。
“里面请吧!”话完于蔓卷转身又进了屋中。
南无歌这才抖抖精神跟了进去,进门就瞧弯弯换回了男服,正在妆台前梳着发髻。
于蔓卷靠前坐下,打量过南无歌,眼目中微见疲倦,看来是彻夜未眠来回只赶路了。
“表哥,你不是回去打理府上的事儿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刚到府上,官府就来信儿了,原是江湖恶棍假捕头四处索要好处,结果被人酒中入了东西索了命。苍书已经去打点过官家了,对外便言两人是死在医馆的,就无事了。”
于蔓卷听完放了心,回身瞧弯弯,见她已经梳妆好,只坐在妆台前低眉抓着铜梳不松手。
外头露花端着早饭进来。
于蔓卷眼珠一转,起身慵懒道:“我这会儿没胃口,先去琴房练会儿琴再过来。”话完,拽着刚摆好粥饭的露花出去,合了门。
“过来坐吧!”
弯弯闻声瞧他一眼,一声不吭靠前坐下,拿了汤匙搅着米粥。
“我听露花说,昨儿用完晚饭,青宁她留你了?跟你说什么了?”
弯弯低眉平常道:“就……问了几句蔓卷姑娘亲事的事儿。”话完倒是挂着他面有倦色,道:“你这脸色不好,今儿在府上歇着吧,我跟蔓卷出门就好。”
“我就是怕你擅自去会那李公子才彻夜赶回来的,毕竟这里不是花州城,人生地不熟我定是要跟着你的。不过,你这一早衣裳都换好了,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我想去找找这李公子的软肋,看看有什么可以拿捏住他的。”
“软肋,那自然是工坊。”
……
吃过早饭,南无歌换回素灰袍子,于蔓卷也挑了身稍微不挑眼的衣裳三人一同上了马车,奔来了城郊的李家工坊。
离门前约莫二十步,马车停下了,三人探头出去瞧。
于蔓卷还是头次掺和拆亲的事儿,没想竟是拆自己的,不禁瞧着那门前感叹道:“原来拆亲都是如此拆亲呀?怎有一种捕快出门办案的错觉?不过,我们如此瞧能瞧出什么?定是进去才成呀?”
弯弯目中扫过那门前,没有人来人往,半天才有一个两个的闲人出来,想跟着人多混进去的法子是行不通了。
“我去打听打听这里招不招工。”说完弯弯就下了马车。
于蔓卷一旁呆愣道:“表哥,我小表嫂这是什么话?招工?她莫不是想带着我们两人进去做粗活儿吧?”说着瞧瞧自己细皮嫩的纤纤玉手,“我可不能去,这手可是弹筝的手,做不了活的。”
南无歌瞧了她一眼摆了摆头,叹道:“我就说带你出来作何,快回去吧!天也冷,你跟去也受不了,万一再漏了马脚,这亲事就真拆不成了。”
……
弯弯闲庭信步到了这工坊门前,见丈宽的黑漆大门,上悬黑底鎏金字李家工坊四个大字。
门前两个守门同式样的青色棉袍,正站在一堆儿说话,大门半合着,弯弯往里面瞧了一眼,见三个身前穿着围颈过膝蜜色围裙的坊工肩扛麻袋进了堂中。
弯弯扫一眼那街上,瞧见这种衣着的几位男子正在一处铺子前说话。
溜达到近前,便嗅到了草药味,一瞧匾额,是间药铺。
再往铺里一瞧,见里面还有几个男女坊工围着大夫细细问着什么,弯弯装作自己也是来瞧病的,口中囔囔道:“这么多人?”话完悄mī_mī地凑到铺外这几个工坊男子旁立起了耳朵。
“等这次进宫的祥云缎出完货我就走,太累了,我这身子真的吃不消。一天一夜没睡了,这招工也招不到几人,做两天都累跑了。”
“谁说不是呢,月钱给的也不多,谁愿意大冬天受这个罪?我这两日身子乏的厉害,捱不住我就干脆不做了走人。”
弯弯心中窃喜,看来这处闹工荒呀!
刚想开口问,就听一旁有人先她一步开口问道:“敢问各位,李家工坊现在招工吗?”
弯弯一瞧南无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她身边了。
几人中一位偏瘦的坊工点头道:“招,正缺人缺的厉害,别说月工,日工都是要的,不过银子给的太少了,每天只有五十文,做的活儿还多。”
“那如何能上工呢?”
几人纷纷打量过南无歌,七嘴八舌道:“这里头可是很苦的。”
“真要去吗?那边铺外写着招工那处就是。”一位略胖的坊工指指那边一处靠着柳树的铺子说道。
谢过几人,两人回身,先去衣裳铺给弯弯寻了身女子的乌色衣裤换上,两人就奔了那招工铺前。
进去见一捧书大爷,“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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