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闽浙总督温体仁不动声色而又处心积虑地做着这些安排,并不是想把郑芝龙及其家族如何如何。
他并没有这种想法。
作为崇祯皇帝派驻在福州城里的闽浙总督,温体仁的目的,只是防备着有朝一日郑芝龙万一失去了朝廷的控制,到时候如果自己还在福州的任上,那么他得有一个可以交出来治罪的对象。
总之,他得能给皇帝一个交代。
对于一个传统士大夫出身的官员而言,他本能地就以为若是能将郑芝龙的父亲、舅舅以及南安的其他一些宗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是对郑芝龙的一个制约。
至于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或者有没有可能真的走到那一步,以及真到了那一步,他这样做对郑芝龙有没有用有多大用,那都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正是因为这样,温体仁揣摩着崇祯皇帝的心意,一边尽量鼓励和放任郑芝龙将其郑氏经营的重心逐渐往东番卫方向转移,一边又想着对郑氏的力量进行制约。
所以,当郑芝龙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使者毕德诺、驻热拦遮的总督普特曼斯达成的协议送到福州的时候,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他很快就同意了。
不管是郑氏当初与荷兰人在东番岛的南部开战,还是如今接了朝廷的旨意与荷兰人化敌为友,然后共同对付西班牙人,温体仁都是坚决支持。
至于将西班牙占领的东番东海岸土人噶玛兰族的土地借给荷兰人,会不会像葡萄牙人租借濠镜澳一样一去不回,那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他真正关心的是,郑氏打败了西班牙人之后,东番岛上该由什么人来制衡郑家的军队。
闽浙总督温体仁同意了郑芝龙与荷兰人的约定之后,东番岛上的战事很快就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
崇祯三年八月二十日上午,郑芝龙亲率郑氏大军在北港誓师北上,尔后海陆并用,开始北上围攻东番岛北部淡水河北岸的圣多明戈城(即后世台湾省台北县淡水镇红毛城)。
圣多明戈城,号称是城,实际上不过是个城堡。
这些西班牙军队自从崇祯元年来到这里筑城以后,就开始奴役东番岛北部的土人即后世所谓的凯达葛兰人。
一方面强迫这些土人向城堡内的红毛鬼子贡献鹿皮,一方面强迫他们为西班牙军队种植甘蔗生产蔗糖。
而且还如同之前在圣萨尔瓦多城的所作所为一样,抢劫土著妇女随军为他们服务,土人稍有抵抗就会遭到屠杀。
淡水河北岸地区分布的十几个凯达葛兰土著人村社,原本一共有五六千人,但在西班牙人到了之后一年多的时间内,青壮人口就减少了一半以上。
说起来,圣多明戈城中,一共有西班牙人的军队一千多人,其中有四百多真正的西班牙红毛鬼子,驻在堡内;另外七百多吕宋土人充任的二鬼子仆从军,驻扎在红毛城外。
其中当然还有一些来自马尼拉的商人、商人们的家属,以及随军的番婆子妓女。
而这一次北上的郑芝龙,麾下所带的战船有一百多艘、战马有一千多匹,水陆士卒更是多达一万多人。
这是郑芝龙麾下全部力量的三分之一,也是其中比较精锐的三分之一,更是其在东番岛上的主力。
其中水师三千多人,骑兵一千多人,陆师五千多人,有佛郎机炮三十八们,炮队炮手士卒七百余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由郑芝龙族弟郑彩、郑联率领的由五百余名黑奴组成的黑人番哨燧发火枪队。
早在归附朝廷之前,作为海盗兼海商的郑芝龙,其武装商船之中就已经装备了不少的火器,但是这些火器大多都是从其他海盗和朝廷水师这里缴获而来的,质量比较低劣。
除了水军战船跳帮作战之前,这些火绳枪能够近距离发射一轮发挥一下作用之外,真正能够在海上决出胜负的,还是面对面的刀劈斧砍式的血腥肉搏战。
归顺朝廷之后,郑芝龙上书朝廷请求为东番卫配发火器,最后南京兵部为其拨发的火器,还是南京京营装备的老旧火绳。
郑芝龙一看这个情况,知道自己从朝廷兵部那里怕是要不来什么好东西,还不如自己花钱从红毛鬼子那里直接购买呢。
就这样,通过其舅父黄程在濠镜澳的人脉,花费巨资从葡萄牙人手里陆陆续续购买了千余支这个时代算是比较先进的前装燧发滑膛枪。
也就是当初孙和斗、孙和鼎兄弟从濠镜澳购买的那种葡萄牙前装燧发滑膛枪。
郑芝龙利用这千余支相对比较有威力的燧发枪,装备了三个黑奴番哨,分别由自己的亲弟弟郑芝豹,亲信族弟郑彩、郑联率领。
如今三个黑奴番哨中的一个,跟着郑芝豹留守在东番岛南部新建的大员城,另外两个跟着郑芝龙本人北上,来到了淡水附近的红毛城外。
崇祯三年八月二十六日上午辰时,郑芝龙亲率前锋队伍,在当地土著凯达葛兰人的引领之下,来到了圣多明戈城外数里扎营。
早在三天之前,当郑芝龙的水师船队率先出现在淡水河口的时候,圣多明戈城内的西班牙殖民军指挥官安东尼奥甲必丹(上尉),就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已经感受到了大战将临的气氛。
这个四十多岁的西班牙殖民军指挥官安东尼奥,在吕宋岛上杀人如麻,亲手杀死的吕宋土人甚至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以说对这个时代的东方人,充满了偏见和歧视。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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