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托夫自杀的爆炸声响彻我的耳膜。我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缆索下方。控制中心有两百多米高,从上往下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害得我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恐高症。看起来机场的战斗——或者说是灾难——已经彻底结束了,?
不想这么多了。我深呼吸一口气,拉住绳子直接滑下去。虽然军用缆绳不易磨破手,我还戴着手套,可是绳子与手摩擦了几百米的感觉,真是疼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的风声和如利刃般的寒风终于消失了,脚下也终于从虚空变成了实体。与此同时的,还有……
“马克……”又是达夏……可和以往不同,这次我并没有下意识地躲开……一股奇妙的香味,夹杂在汗水和污泥的臭味中,甚至掩盖了那些臭味。要不是脑子里还残留着一点近乎本能的意识提醒我“任务没完成”,恐怕我会在这里傻傻地站下去,直到我们攻克尤里格勒,或者尤里那不可告人的计划实现为止。
“好了……咳咳,对不起,”为了摆脱尴尬的气氛我轻轻推开达夏,一只手下意识地拍拍陈天杰的肩膀,对所有人宣布,“告诉大家一个悲痛的消息:卡洛托夫同志……他牺牲了……”
没有人啜泣,也没有人显示出表情上的震惊,包括达夏。虽然我知道,每个人的心中已经泣不成声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负罪感:十二年的服役生涯中,我已经有多少次,把自己的战友推向火坑,为自己个人的安危而见死不救?我数不过来了。但我知道,这条路培养出的,绝不是切尔登科教官宣扬的“拯救人民的英雄”,充其量是个以其他魔鬼为食的魔鬼而已。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等和大部队汇合之后我们再讨论如何表达自己的哀痛吧。”为了缓和悲伤的气氛,我轻轻说,“我们走……离开这里。”
“去哪?”有人问,“没有飞行器,我们根本出不去!而且那些傀儡部队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无路可走……”
“不,”我坚决地反驳道,“上不了天,至少……我们还能入地呢。”
在一片疑惑的眼神中,我带着所有人再次回到了控制中心的大厅里。现在的大厅中更加混乱了,散落的子弹、一地都是的伏特加和时不时挤落的衣物鞋子,还有各种污泥之类的脏东西把淡紫色的大厅弄得肮脏不堪。我无视了混乱的现场,径直走到消防梯那里。消防梯也很脏,但我没有顺着在脚步声中颤抖的消防梯向上,而是走向了黑暗的地下室。
“这是什么地方?”有人问我。我有回答。黑暗中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一开始仅仅是仿佛走进了桑拿房,走着走着就仿佛进入了……进入了蒸笼。夜视镜里只能看见钢筋水泥的天花板和墙壁,还有乱七八糟已经说不清是什么的四周。这里的气味糟糕得可怕,我皱了皱眉头,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一层。
现在想想,似乎这一次下楼的时候,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不知走了多久,当地下二层的指示牌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温度计上显示的温度已经达到了惊人的33度!这跟外面刺骨的寒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应该不用再下去了吧?”有人提心吊胆地问。我点点头,喘着气说:“放心,就算你们想再下去,我也绝不会批准的。这里好歹是人类可以进入的地区,下面却可以把人化掉了。”
“有这么严重?”达夏问道。不是问我,而是问那个神奇的陈天杰。但陈天杰没空跟她解释,因为我说了一句话。
我说:“听消防梯上的声音,敌人应该已经靠近二楼了。再不快点行动,我们就要被他们追上,消灭了。”
“那我们赶快进房间,躲起来!”有人说,我摇摇头:“当务之急,就是阻断剩下的敌人的来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摆脱这些阴魂不散的傀儡部队!”
达夏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马克同志,你不会是想……再来个金蝉脱壳吧?”达夏怯生生地问我。看来我当年牺牲一部分部队喂给敌人的指令,如今已经被人牢记。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我才没那么残忍,”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说,“而且就算抛出诱饵,至少也得有的放矢,让敌人相信我们的欺骗啊。我是说……如果想要阻断敌军的脚步,唯一的办法,就是炸掉地下一层,用废墟形成一道屏障。可是……”
“可是地下一层的能见度太低了!”立刻有人反应过来说,“那一层里什么东西也没有,而且还空旷得很,炸掉那一层的难度不亚于一步登天。”
“是啊,更可怕的是,在我们把所有的炸弹都安装完毕之前,敌人一定会打到地下一层来,到时候就会是一场恶战,我们还得阻击他们至少一个小时,”说着我还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吧……无论结果是什么,这都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因此……我希望你们,为了能从这里突围出去,和我们联军的大部队会合而拼死一战!只要能阻断敌人进军地下二层,我们就可以安全离开,圆满完成任务!同志们,加把劲,打好撤退之路上的最后一次硬仗!”
“三千里江山如画,五百年党史辉煌!”久违的口号从战士们的口中整齐划一地喊出来,响彻整个地下室。这一次,我竟没计较这句口号给人的怪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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