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一眼看到厉知秋,张口说道:“厉大侠,原来是你在这里。”厉知秋认得他是邵府的管家邵德,却不知他为何这时在此出现。邵德进来看到数具尸体,立时吓得团团乱转,大叫之间,猛地看到邵落归的尸身,心中悲伤顿涌,扑过去嚎啕大哭。邵旭受他感染,也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邵德哭了一会,抬头见厉知秋脸有不解之色,忙言说道:“老爷今日把家财拿出分与我等,要我们即刻下山,再也不要回来。小人已在邵家二十多年,平日多受老爷少爷们的恩惠,见今天这事颇为蹊跷,便在林中躲了半日,打算夜里回来探个究竟。不过小人胆小,在山下徘徊了数个时辰,始终不敢上来,适才我见到一老一小下得山来,他二人奔的极快,小人也没怎么看清,终于按捺不住,决心回到府中看看。却原来……却原来老爷一家,遭了这么大的飞天横祸。”说罢又哭了起来。
厉知秋心道:“此人虽是寻常下人,但知恩图报,也是一条好汉。”他轻轻说道:“邵管家,我适才抗敌身负重伤,烦你扶我到房里休息。两个孩子也请你带去房中睡觉,敌人是不会去而复返了,你大可放心。这厅中众人的诸般后事,请你自决料理罢。”他讲完这些话,又消耗了不少元气。
邵德不会武功,但为人十分机灵,听到厉知秋的言说,于事态已明白了七八分。他将三人扶到内房休息,见天色太晚,自己也回到房中自行睡觉。第二天早早起来,到山下集镇买了棺椁寿衣,又雇佣了几个人力,将邵落归等五人妥善安葬。厉知秋经过一夜休整,身子稍稍恢复,但黄逐流内力霸道,阴阳雨劲十分怪异,体中热感一过,又觉冷劲上涌。他一面自开药方,吩咐邵德按方抓药,一面自调内息,以内功化解被注入的外力,一连过了数日,这才慢慢复原。
到了第四日上,厉知秋但觉身无大碍,舞刀弄枪固然不成,但行走坐卧已和常人无异,只需静养数月,便可恢复如初。当务之急,是要将邵旭送到东钱掌门端木仲家里,那之后便高枕无忧,大可回桃源观慢慢将养。他让邵德雇了一辆马车,自己和娄之英、邵旭同坐车中慢慢赶路。邵德听说少爷要去明州,便也想同去,厉知秋道:“邵管家,前辈的大弟子戎飞,现下仍外出未归,请你在这里侯他回来。等我们到了明州,让端木老爷派人来接你们。”邵德只得应允。
三人坐上马车赶路,厉知秋身上有伤,不宜过于劳顿,吩咐车老板缓缓而行,每日只走七八十里。邵旭一路闷闷不乐,娄之英便花样百出的玩闹说笑,想要逗他开怀。
行了数日,厉知秋身子一天强似一天,邵旭则依旧愁眉不展,娄之英早已将幼时听来的故事笑话说了个遍,他年小历少,自也编不出什么趣事来。这天马车走上官道,道路平坦,天晴日朗,娄之英见厉知秋身子好转,便央求道:“厉叔叔,天气这样好,你来讲几个故事给我们听,好不好?”
厉知秋明白他的心意,微笑点头,捡了一些乡间传闻市井逸事说了,他生性憨直,不善说笑,因此说的了无生趣,娄之英扁起小嘴道:“厉叔叔,这些故事好没意思,不如说说武林中的趣事罢,邵大哥,你想听什么?”
邵旭想了想道:“厉叔叔,我想听听英雄大会的事。”他是邵落归的幼子,本该和厉知秋同辈,但听娄之英呼唤惯了,便也跟着一起称呼。厉知秋这几日也知邵旭愁苦不堪,见他提到此事时略显神采,已有往日顽童之态,便道:“你真想听?好,我便和你们说说。”邵旭与娄之英都把小脸一扬,认真听他诉说故事。
厉知秋道:“这英雄大会,始于咸平三年,那还是真宗在位的时候,嗯,距今已有一百六十多年了。那时节宋辽连年大战,北方百姓流离失所,可谓苦不堪言。辽兵凶恶势大,善于马战,两军对阵,我朝总是吃亏。圣人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宋武人便由少林方丈牵头,举办英雄大会,规定此后每二十年一次,众豪杰聚在一起共同商讨对抗异族、保我中原的大策。后来宋辽几番大战,终于签下了澶渊之盟,双方互通贸易,各不侵犯,这才换来了百年和平。英雄大会么,仍是廿年一次,只不过国仇家恨大家谈的渐少,以武会友的成分却大大增多了。”他说完这些,低头看看两个孩子,见娄之英听得津津有味,邵旭则有些不耐的神色,便笑道:“旭儿,你不爱听么?”
邵旭道:“这些历史掌故,也曾听爹爹哥哥们说过一些。厉叔叔,他们总说你的老师余观主在英雄大会上智胜二圣,这是什么故事?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呀。”
厉知秋笑道:“你想听这个?那有何不能,只是这不算故事,那是我的亲身经历。”娄之英拍手道:“好啊好啊,厉叔叔便讲讲你的亲眼所见罢。”
厉知秋缓了缓神,道:“这要先从我的师承说起,我本是闽江渔村的普通少年,母亲在我年幼时染疾逝世,我从小就在村里和一群孩子胡闹,你的陈诚伯伯,便是我那时的玩伴。”他说起老友,忽地想起此时已天人相隔,心中不由一阵酸楚,斜眼看了看娄之英,怕他也勾起父母早逝之痛,好在娄之英正在专心听他讲说故事,于这些弦外之音并未留心,这才继续说道:“到十一岁那年,我父亲在林中误踏猎井,弄得双腿重伤,乡里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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