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水河畔,九歌静静地站在树下,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对于那个简陋的小屋心生胆怯,似乎只要一进去,面对她的将会是一个更难的抉择。
“既然来了,为何站在这里?”常先生的声音突如其来,九歌心中一惊,随即转身施礼道:
“九歌见过先生。”
常先生微微点头,目光平淡却又深邃:“叶信给你下药了?”
九歌愣住,呆呆地看着常先生,“先生是如何知晓的?”
常先生没有说话,良久方轻叹一声:“她与她父亲一样,执念太深,yù_wàng太大,你既不是九歌,又岂会任她摆布,下药只是试探罢了。”
“试探?”九歌不解地看向常先生:“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知子莫若母,你的反常叶信不会不知。”常先生说着看向九歌:“叶氏一门忠贞的只有信仰,并无骨肉亲情,故而叶战可以面对族人被诛而不相救,叶信也同样可以看着叶九受辱而不动容。”
九歌震惊地忍不住后退一步:“所以完颜九歌对于叶信,不过是她称霸天下的一个工具?”
“可以这么说。”常先生淡淡一笑:“只不过这个工具对她来说比较重要,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希望付之一炬。”
九歌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着,她的思维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推断,骨肉亲情乃是天性,如何能说放便放的。
“何乡者相慕用之诚,後相倍之戾也。”常:“再好的关系也经不住利益的诱惑,对于很多人来说,选择不背叛是因为对方还有利用的价值,表面看似一团和气,但实际上只是背叛的成本不够高而已。”
“利用价值?”九歌不觉苦笑道:“我没有喝她的酒,拓跋仕也不会再钟情于我,是不是对她而言,眼下的我便一无是处了?”
“也不尽然。”常先生捋一捋他那颇具仙气的长眉:“现在的你,好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她并没有置你于死地的心思,只要你能守住你的来处。”
“倘若她知晓了呢?”九歌看着常先生:“就如同先生所言,知子莫若母,既然先生能猜出来,她叶信即便不如先生能窥得天机,怕是时间一长也能猜出八九吧?”
“有这个可能。”常先生不由地轻叹一声:“但这个并不重要。”说着常先生看向九歌:“你可知你自己的问题?”
“我的问题?”九歌愣住,不觉轻轻摇头:“九歌不知。”
常先生微微皱眉,墨尘果然没有将实情告诉九歌,这个混小子,当真为了这丫头连命都不要了么?
见常先生不语,九歌不觉开口道:“先生若是有话不妨直言。”
“蔚离歇和墨尘,你选哪个?”
九歌怔住,莫名其妙地看向常先生,心道他怎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你只管说出你的答案便可。”常先生并没有理会九歌眼中的困惑,只是沉声道。
“蔚离歇。”九歌说罢便低了头,不知为何,她不敢看常先生,不单单是因为他是墨尘的师傅。
“倘若墨尘愿以天下为交换呢?你可会跟他?”
九歌再次愣住,圣山上的一夜,墨尘的话依旧清晰在耳,只是此刻,她并不想过多的去揣测他的心思,于是坦白道:“九歌之心,从不在天下。”
“我说过了,你与蔚离歇不合适。”
“为什么?”九歌看着常先生,上次在木屋常先生话说一半自己就觉得困惑,但又不好多问,眼下又听常先生提及,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还请先生直言。”
“你随我来。”常先生淡淡的一句,便转身径自向木屋走去。
九歌愣了愣,随即跟上。
大帐内,叶信面色铁青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一众侍婢:“单于人呢?”
“奴婢不知。”
“不知?”叶信冷笑一声,随即怒喝道:“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
那侍婢闻言瞬间惨白了脸色:“大阏氏饶命,大阏氏饶命。”
“你说!”叶信将目光扫向另一个侍婢。
那个侍婢伏地的双手直打颤,口中亦是含糊不清道:“奴,奴婢不,不知。”
“很好!”叶信怒极反笑:“拖出去,杖责三十。”、
“啊——”婢女闻言忙哭喊着磕头求饶:“大阏氏饶命,奴婢真的不知,真的不知呀。”
听着账内账外哀嚎声一片,地上跪着的第三个侍婢直接晕了过去。叶信愤愤起身朝账外走去,临出帐前扔下一句:“单于身边的侍婢伺候不力,一律处死,重新换人。”
“是!”
木屋内,九歌的脸色几经变换后终于恢复平静,目光坦然地看向常先生:“九歌还有多长时间?”
“多则一年,少则数月。”常先生饮一口茶:“当然,是在与蔚国斩断联系的前提下。”
“可有破解之法?”
“有。”常先生看向九歌:“牺牲墨尘,揽天下之气。”
“除了这个呢?”
常先生不语,良久方迟疑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继续未了的生命。”
九歌愣住,良久方苦笑道:“原本这条命便是捡来的,活这么久也是时候归还了。”九歌说着起身施礼:“谢先生告知,九歌告辞。”
常先生看着九歌决然的背影,终是轻叹一声。
九歌一路策马狂奔,什么匈奴,什么天下,既然生死在天,自己又何苦操这些个心思,徒增烦恼。想罢,九歌奋力一甩马鞭,极速向帐中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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