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如同祸乱冀州的黑山贼阻塞了道路,却仍旧会有百姓穿过重重封锁,来到相对安全的幽州蓟县。
先皇驾崩、洛阳陷入宦官与大将军争权夺利的泥潭,这样的消息或多或少地在涿郡流传开来。
五年前席卷天下的黄巾之乱,两年前纵横幽冀的伪天子张纯,去年冀州的黑山之乱,乃至现在仍未平定的辽东混战……皇帝也驾崩了。
这些消息不禁领幽州士民感到时局的动荡不安与担心,是不是真的,天下要再度陷入大乱之中?
不过至少,现在的幽州西部在新任州牧刘伯安的治理下依然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前些日子,幽州兵曹从事鲜于辅率幽州兵与试图攻入幽州的黑山军乱贼左髭丈八会战于代郡,击溃了这伙乱贼……捷报传至蓟县,吏民欢腾!
有刘公坐镇幽州,外面就算再乱,百姓也可以安心了!
虽然刘公上任州牧仅仅一年,对幽州百姓而言却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幽州苦穷,地方财政根本不够幽州州府各郡的开支,历代刺史都需要依靠青州、冀州每年的财政补贴才能勉强生存。
可是如今这个时局,道路阻塞不通,冀州青州又皆遭逢大乱,根本无法再将钱粮穿越千里送至幽州。但幽州非但没有更加破败,反而因为州牧刘伯安的重重治政举措而欣欣向荣起来,竟在短短一年之间扭转穷困,劝导百姓种田,从开放上谷的市场与外族交易及开采渔阳的盐铁矿取得收入,令十余万青州、徐州人流亡至此,安居乐业。
非但内部平和,就连对外,不可一世的鲜卑人与乌桓都相继遣来使节纳贡。
幽州西部数郡的平和,仿佛令人忘记了辽东郡还有两名朝廷将领为了讨伐叛军而继续作战着……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五月中旬,来自辽东方向的溃兵,带回令人震惊的消息。
“中郎将孟益率兵强渡大辽水,于青石桥为叛将燕北所败,麾下万众仅逃回数百……孟益不知所踪?”
蓟县州治官署,穿着浣洗发黄的大氅,年逾四旬的刘虞跪坐在坐榻上,听着从事齐周一字一顿地念着战报,皱眉道:“中郎将败了啊,唉……公孙都督在何处?”
座下另一从事公孙纪拱手道:“公孙都督前番追击张举,去岁冬被围管子城,兵粮殆尽,先进于辽西募兵,以期东攻燕贼!”
“战来打去,尽是伤我汉室百姓性命。”提起战事,刘虞有些心烦,抬手揉着眉骨对座下另一人道:“魏从事,你见过燕北其人,他真似你所说那般忠勇?”
“回使君,燕北其人虽略有行伍粗鄙之色,然英气雄姿不逊公孙都督,更是知恩图报之人。此前燕北曾有意归附使君,只是不知为何事所阻,以属下之见,若使君有意止战,不如您再派遣在下前往辽东,属下必将燕北带回使君座下听令!”
魏攸的话音刚落,从事公孙纪便满面奚落之色道:“魏从事,那燕北为祸幽冀久已,如今兵断大辽水打的难道不是割据之意,称霸之心吗?使君,依属下愚见,倒不如您下令在幽州再募青壮,使公孙都督率军东进,必可一战克定燕贼!”
魏攸一听此言当即脸上便变了颜色,怒道:“公孙从事此言何意,难道孟公新败,流的血还不够多吗?燕北既有意归附,他本不是恶首,难道您硬要将他逼至为祸幽州才好?”
“好了,不要吵。”刘虞眯着眼睛,说出话语音量并不大,却足够制止二人的争执,思虑片刻说道:“魏从事说的有道理,既然燕北有意归附,那何不遂了他的心愿,正好可以让公孙都督西去平定冀州的叛乱,此际多事之秋,正需要公孙都督这样久经沙场的战将多为朝廷分忧,既然这样,事不宜迟,魏从事便前往辽东吧,再见一见燕北。”
“不过……燕北可以归附,他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来蓟县之后细谈,但不许他率大军前来,以防惊骇到百姓。此外,张举张纯两名恶首,不能放。”
“诺!”魏攸拱着手,抬头问道:“使君,若燕北归附,朝廷可以何官职安置他?”
官职才是重点,燕北是归附而并非投降,若没有合适的官职安置,谁都明白难以收复其心。这若是寻常小贼,随意点出个郡中校尉的官职也就罢了,可偏偏燕北的势力又太过庞大。
手下攥着两万能征善战的将士,如何安置这样一名匪首,是个大难题。
“这要视他的才能而定,等老夫见过他之后再说吧……不过你可以告诉他,若他真有才能也诚心归附朝廷,老夫会为他亲自上表朝廷,官职绝不会堕了他的名头便是。”
其实刘虞的心里已经基本有了主意,只是这还要等亲眼见过燕北之后再下决定。
眼下的幽州,最适合燕北的职位,是护乌丸校尉。银印青绶,拥节的两千石,掌管着招抚东胡,并领鲜卑的实权官职。
刘虞知道,燕北在主力为乌桓人的叛变中以一个汉人的身份脱颖而出,更兼得其领兵自幽州借道鲜卑直下辽东,他在外族的声望绝对不低,手中亦有兵权足矣震慑东胡。
……
中郎将孟益兵败的消息像疯长的野草一般在幽州各郡传递,也传到才赶到涿郡的甄氏一行人的耳朵里。
有人欢喜,有人忧。
甄氏一行人中,以老夫人甄张氏为首的许多人更愿意安居在幽州牧刘虞治下的蓟县,而甄尧、甄姜却更愿意依照仲兄的意愿,去辽东寻找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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