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看到,孙安良发自内心的笑脸。那个时候,他们就像普通的兄弟一样,上树偷鸟蛋,下水捉鱼,每次都是孙安良给他放风。
孙安贤曾经固执的觉得身为哥哥的自己该保护孙安良,所以爬树的是他,下水的是他,他从来没想过,其实比起放风,孙安贤更加喜欢亲自参与进来。
那个时候他为何没能回头看孙安贤一眼?
或许只要一眼,他就会发现孙安贤眼中的失落。
院中深处还有一棵茂密的大树,经历过这么多年,还在坚强的散发着勃勃生机,只是树干比起前些年粗壮了许多,孙安贤觉得它依稀还有昔年的影子。
年初,他们是跟着爹娘来参拜的,大人们说事儿,一群小孩子就跑出去玩,他们遇到了一只很可爱的山兔,于是大家都去追,追到半路,发现孙安贤没了。
后来还是祖父问鬼,才在这棵树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孙安良。孙安良是被来找孙家复仇的鬼怪囚禁在树上的,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行动。孙安良是诱饵。
孙安贤承认那只鬼很可怕。
然而孙安良看不到也听不到,又能能受多大的惊吓?
孙安良说得对,他就是太天真了。
“大哥,大哥我知道你在听我说话,你死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蝼蚁尚且偷生啊,大哥……”
孙安良还不肯放弃。
孙安良喊得嗓子都嘶哑了,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他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你看,我把我的身体让给你,你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你回来好吗?”
孙安贤先是怀疑,又看了看孙安良,然而孙安良此刻眼神真挚,彷徨无助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我绝不会对你的魂魄做什么手脚。”孙安良眉间一丝红芒闪过,“大哥,求你了。”
孙安贤微怔,竟然是血誓。
即便如此,孙安贤却也无法去信任孙安良。血誓也会有漏洞,孙安良的前科之鉴太多,由不得他不谨慎。而孙安良的苦苦哀求又混杂着幼时的美好回忆轮番在他耳边亦或脑海中出现。孙安贤开始迷茫了。
孙安贤几乎在孙安良落泪的瞬间抬手想要擦掉孙安良脸上的泪水,然而手指穿过了孙安良的脸,孙安贤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瞻前顾后没有任何意义。
大不了再上一次当,再惨也不过魂飞魄散。
“还跟小时候一样,哭得这么难看……”
孙安贤的魂魄附在了孙安良身上。
一体双魂给孙安贤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可孙安良就是不把孙安贤驱逐出去,反而将生气渡给他。
陈捕头就是在这个时候抵达了观音祠。
官差们已经抽刀将孙安良围了起来,可孙安良就像看不到东西一样,跪在死去的孙安良面前说着疯话。
孙安良神态一会儿平静自若,一会儿偏执狰狞。偏偏这对话有条有理,简直像他在和孙安贤对话。
可孙安贤死了,尸体就在他们眼前,如何会回应?
山中野兽的嚎叫传来,更为这场景增添了几分诡异。
有官差小声嘟囔:“他这是真的疯了吧。”
陈捕头若有所思的听了一会儿,他挥去脑海里那一层假设,想试探一下孙安良是不是真的疯了。如果疯了,按律孙安良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得到特赦。
这是上边给予疯子的特赦。
虽然他一直觉得不合理。
孙安良突然抓住了孙安贤的手,不过众人一个眨眼的时间,孙安良嘴角就溢出了血来。
一柄匕首插在他的心口。
陈捕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倒在孙安贤胸口处的孙安良,不用试探鼻息他就知道,孙安良已经气绝了。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震惊到说不出话。
“阿良,你怎么不躲?”
“我说了,你可以随意报复我。”
“我杀了你。”
“这不是挺好的,这样以来,我们就一样了。”
对他们而言,唯有死亡,能够抹去命运的不公。
这些对话不再被其他人所听到,是非黑白都在此时落幕。晨鸡报晓,曙光降临,天边朝霞如火。
陈捕头冷静的指挥着众人将两具尸体抬回衙门内。
路上,有个年轻官差忍不住开口:“陈捕头,这事儿……”
陈捕头轻叹一声,摇摇头:“人死万事休。”
古董店里,鲤盈盈和陈扶青一左一右坐在孙宜柔身边听故事。乐斋内,苏清婉被阿阴阿阳簇拥着走向厨房,抬头张望的时候,正好看到给风霓裳梳发的叶梧。
一切都在朝着崭新的方向发展。
殷九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苏清婉被磨的没了脾气,只得端着清粥小菜送上楼去,亲自喂给殷大佬。
见着殷九吃的开心,苏清婉也便笑了。
孙家接连出了两条人命,长房的夫人也走了,两场丧事后,整个孙府重新换了一遍血,孙宜柔连日来昼夜不分的忙碌,甚至连学堂都没功夫去。
孙府上,孙宜柔只留下了四个侍女,四个小厮,一个年迈的门房,一个管事,其余人都被打发走了。
正经的主子只剩下一个,没必要留下那么多人。
等孙宜柔闲下来能去学堂的时候,学堂的风向已经变了。甚至连她恢复女装,都没人说什么风言风语。
反倒是因此解除了别人对她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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