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声尖叫,那四个吐蕃军士迟迟赶到悬崖边上,向下眺望,神色失落,悔恨功亏一篑,其中一人留着白花络腮胡子,指挥其余三人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分成两队,你我下山搜索,你二人火速烧了驿馆,不要让唐军发现。”
“我,死了?”不知过了多久,陈文若的眼中传来一缕灰蒙亮光,心中意识也渐渐从脑中聚集一处。文若心有所想,却不能说话,下颚刚一用力,只觉脑后耳骨阵阵剧痛,仿似有千万只马蜂飞入耳来。
“我在哪儿?”文若想动一动,可全身上下没了知觉,好似头颅与身体完全被割开,唯有后脑一阵冰凉,耳中滚滚流出温热液体,是血是水,文若亦不得而知。
“这难道便死的感觉?”文若感觉不到脖颈尚在,试着抬起后脑,牙龈却传来针扎之疼,紧接着连带鼻腔,向整张脸蔓延而去。文若不敢再用力气,此时此刻,不知自己到底是竖在壁前,还是仰在地上,眼前一片荒白,似云雾缭绕,又似骨灰漫天,视野之中,始终夹着一条血墨色的长线,这条线时而窄如罅隙,时而宽如飓风,时而又像个人影儿,忽明忽暗,忽隐忽现,让文若瞧得着实难受。
“不对,若我真是死了,不会再有感觉,这种疼痛,我没有死,我还活着!可我为何说不出话来?为何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的身体去了哪里?我是谁?我是谁?对,我是陈文若,陈文若,是父母之子,我是,嗯?什么声音?是谁,谁在哭?谁在笑?难道哭的是我,笑的也是我不成?”
正当文若徐徐睁开双眼醒来,卓雅跪在文若身边,喜极而泣。自二人从山崖摔下,坠入深渊谷底的暗河之中,二人虽极其侥幸得以不死,但文若为救卓雅,附在卓雅身下,率先从千米高处砸进水中,身体伤得极重,瞬时晕厥过去,卓雅入水力道被文若后背减缓,随是清醒,但不懂凫水,被卷入湍急河中,随着山谷中的暗河飘了近一个时辰,直到被河水冲到浅岸,方得抽身。待卓雅从水中得救,已是精疲力竭,走动不得,卓雅寻不得文若,生不如死,硬是爬着向下游走出几里地来。卓雅力竭而衰,没有寻得文若,万念俱灰,却意外在河中意外发现文若,原来,文若体轻,虽与卓雅同时坠崖,但飘得缓慢,卓雅一味向下游寻找,竟不知文若仍在上游浮着飘荡。
卓雅哪管那么多,捞出文若,掷在地上,见文若呼吸尚在,大喜过望,随之而来的则是恐慌。卓雅本想用手劲儿,将文若胸腔之水压出,却怕他伤得太重,这一下用力过去,非但没能救他,反而将他活活弄死。
卓雅虽是心急如焚,但在饥寒交迫之中,却格外冷静,她先是将文若上身竖起,令其前倾,倚在树边,用手掰开文若的嘴,用轻轻用另一只手顺着文若后背,让文若肺中残留河水顺着鼻孔和口腔渗出。待文若鼻中水尽,卓雅再将文若头下垫块石头,平躺静置,卓雅又去四周间摘了几捆树枝,钻木生火,将几百枝树杈围着文若,堆成三堆,分别点燃,一来防止野兽趁夜突袭,二来可以取暖,省得文若着了风寒,重伤加剧。
前半夜里,卓雅不吃不喝,眼也不眨,寸步不离守着文若,卓雅担心文若方才坠崖伤了头颅,硬石块难免伤到文若,索性抱文若在腿上,以腿为枕,踮起文若。卓雅实在渴的不行,就脱下衣裳,拧出水来,喂进嘴里。到了后半夜,篝火火势减弱,卓雅无奈,只得放下文若,去寻些树枝,可又怕野兽趁机将文若叼了去。卓雅想到一招,先将自己衣裳晒干脱下,挂在剩余树枝,搭起简单围帐,为防火苗烧到,又讲文若湿透的衣裳取下,围在帐的外面,如此一来,密不透风,卓雅放心取回树枝,继续守在文若身边,直到第二日卯时,文若清醒过来。
昨日一路狂奔,加上水中挣扎,卓雅熬了六七个时辰,早已过了极限,见文若缓缓睁开眼睛,正恍惚望着自己,不禁大惊,伸手猛掐自己已经发麻的大腿,扑到文若脸前,嘶声呼唤道:“哥哥!哥哥!你醒了?你可醒了!”
文若一夜未曾饮水,嗓如枯井,呜咽道:“卓妹。”
卓雅见文若神志清醒,并未摔得愚傻,眼泪哗的一下哭了春来,伏在文若干瘦胸膛上恸哭。
“哼,哈。”文若呼吸有些剑南,手指颤着,本想抱紧卓雅,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全身更是动弹不得,只能半翻着白眼,奄奄一息道:“贤妹,你身上好冷。”
卓雅一把抓起文若手心,放在胸口,喜极而泣道:“妹妹落魄成这样,哥哥还能取笑,真乃天人。”
文若困意袭来,连睁眼的力气都在流失,瞑目一笑,眼角滚出泪珠,说道:“那四人可有追来?”
“来就来吧,大不了再陪哥哥死一次。”卓雅惨淡笑笑,见文若仍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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