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坐下,号了脉,号了左手又号右手,方才咳了一声,瞧了一眼屋内人,问:“谁管少夫人的起居?”
雯月忙上前一步:“是奴婢!”
老大夫就转身,雯月跟了出去,一旁金氏使个眼色,吴妈妈也一齐跟了出去。
老大夫坐定,伸手拈了笔,问雯月:“少夫人上回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雯月忙答:“刚过去十七八日。”
“这不能呀?你确定?”
金大夫一愣,盯着雯月。
雯月忙点头:“奴婢记得清楚,是这月初二,只是来得不多,一点点就没了。奴婢还嘀咕呢!”
“这样,那上一回是什么日子?”
雯月也说了。
金大夫点头,:“这个就对了,该是有喜了,只是时日尚浅,不牢,所以才会漏红。”
“什么?”
吴妈妈惊叫出声,里头的人都瞧了过来,一时都跑了出来。
老大夫就把方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众人大喜。
金氏当即喜得双手合什,连连念佛,直说菩萨保佑,说要去告诉老爷去。
当下是一片鸡飞狗跳,自然是此次出行就此作罢。
现下首要的事就是把这胎坐稳了,坐卧行走,全面小心。
按照金大夫说的话,这头几个月是关键时期,不能动了胎气。
接下来,郑卓信就搬进了书房,天天早起锻炼身体,经常书房的灯亮到很晩......
苏暖更是叫苦不迭,被拘在房里,连去园子里都有了次数规划定,更别说是去铺子里,只能全权托了张成打理,贺司珍闻得和小郑氏过来探望,叮嘱苏暖安心养胎,自己回去后,每日里过去铺子里坐镇,一边悉心教导张成,一边也担心着苏暖,每毎听木青回来报一次......
终于到了显怀时候,才可以四处走动。
金大夫又说,苏暖年龄小了点,胎儿又有些大,得多走动走动,到时好生一些。
苏暖听了就吓一跳,瞧瞧自己的肚子,圆滚滚的,像个锅盖似地扣在身上,这才六个月就看不见脚尖了。
小郑氏是每二日一趟地跑来,拉了苏暖去遛弯,又盯嘱她:“你少吃点!”
苏暖自怀胎后,胃口好得出奇,刚吃过,转眼就饿。
小郑氏别无法子,眼看她的肚子吹气似地涨起来,唯一的办法只能控制她的吃食。
苏暖瞧着众人忧心,心下也是忐忑,这女子生产,竟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变数极大,她这刚过上好日子,就要面临这样的考验。
只有安庆跑来,摸摸苏暖的肚子,笑嘻嘻:“小囡囡!”
一旁金氏就嘀咕:莫不是个女儿?都说这女儿肖母,安庆连着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可是,金大夫却说十有八九是个儿子?
她七上八下地,二房郑卓锋生了双生女儿,老是在她面前炫耀,她心里早憋着一股子气。此番苏暖一进门就有喜,她自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也愿意过去老宅转一转,请个安,再有事没事扯着韩氏说上两句。
时间过得很快。
生产这日,天气出奇得热,一早太阳就热辣辣地照着。
苏暖凌晨就发动了,却是到了下晌还是生不下来。
听着里面的叫声,一圈人跟着焦急。
到了傍晚,宫里听说后,立即指派了御医和两个医婆来。
进去也是小半日了,折腾到午夜,还是生不下来。
大家束手无策,几个稳婆也是干着急,羊水已破,这孩子在肚子里呆久了,大人小孩都不好。
大夫的催生药汤也灌了进去,效果并不好,关键是苏暖已无力气,只是张嘴喘气,看得雯月小荷心惊胆战。
这咋就这么难生呢?
老国公也过来了。
他站在院子里,眼睛看向天空,黑沉沉,真热。
“不好了,少夫人晕过去了!”
雯月慌慌张张,掀了帘子探出来,
几人慌了:“大夫......”
郑卓信一撩帘子就往里冲,被金氏拦住:“你进去也无用。反倒让她们紧张。”
郑卓信红了眼:“阿暖晕过去了,娘!”
他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金氏看着他,试图安慰:“没事的,里面是最好的大夫和李嬷嬷她们,她们会有法子的。”
她安慰着郑卓信也安慰着自己。
正忙乱着,忽小厮来报,说门口有两个和尚求见。
善行披着斗篷,立在门边,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半边门。
“师傅!”
郑卓信抹了一把脸,疲惫地:“我媳妇......”
善行递过一个锦囊说:“把这珠子给你媳妇儿戴上!”
郑卓信顾不得细瞧,一把抓了就住屋里跑,这时节也没有人拦他。
苏暖神思恍惚,气力用尽。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恍惚间离了身子,到了半空,眼看着下方的自己躺在那里,奄奄一息,肚大如斗,只有那肚子似乎在起伏,那是她的孩子。
不,她伸着手,她拼命想向下方扑回去,却是怎么都做不到,每一次扑上去,都轻飘,飘来飘去,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重新弹了出来......
她惊惧,这是要死了么?
她知道,自己这是离魂了么?
她坚持不懈,一次又一次。
焦急中,门帘子一掀,郑卓信冲了进来,抱着床上的自己叫了一通,就掏出了一串珠子,戴到了自己手腕上。
“珠子?”
是那串沉香珠。
一股亲切感袭来,她试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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