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度闻言后便点点头,几百里黄河防线,他这里发现敌踪,如果是孤例的话,说明敌军在他这一段防区北岸是颇有布置的,也极有可能会成为敌军抢渡的地点。若是稍有大意,他这点兵力可能要被捂杀在此。
少顷萧元东接过于度的信笺揣入怀内,又叮嘱一声自己小心,然后便携带着那几名俘虏率众往酸枣飞奔而去。
短短两三日光景,酸枣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许多杂乱多余的营垒都已经被拆除,所得的木石材料则围绕着几座土城重点布防。淮南军眼下在此剩下的兵力只有不足两千,分布在这一片城邑群中显得很薄弱。
萧元东返回酸枣后便带着那几名俘虏直趋主营,待到达主营后,才发现营门外已经挂起了十几个血淋淋的人头。
营帐内,沈哲子正与几名将领站在书案前围绕着一份稍显简陋的地图小声议论。这一份地图便是近来各路人马勘测描绘出来的河线地图,虽然仍是简陋,但黄河南岸基本的地形地势都已经勾勒出来,对于稍后的兵力分配极具价值。
此类图籍虽然淮南军也有准备,但都是十多年前的旧籍。眼下黄河虽然还不像后世那样任性改流,但十多年下来,许多分流地貌之类也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偶尔一个小节的疏忽,便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都督,杜氏营于度于河畔擒住河北田尼使者。”
萧元东入营之后,便连忙汇报道。
“又有擒获?审问之后再斩了。”
沈哲子闻言后便抬起头来微笑说道,帐内其他将领解释几句,萧元东才知这已经不是第一批发现,单单今天这一天淮南军便在不同河段发现多股河北田尼派遣的使者,无一例外都是派往陈留联络陈光准备夹击淮南军的。
待到审问完毕萧元东带回来的那几名俘虏,果然答案也是如此。
“这个田尼,倒也有几分诡谋,只是过犹不及。”
此时帐内气氛有些凝重,沈哲子神态却仍然轻松,返回书案前在地图上点了几下。
“是,其人从上下河段分遣使者,应是为了迷惑我军掩饰所攻方向。另以联络陈光为信,则是误导我军其人攻期。此处前往雍丘,快程也需旬日,是要以此相诱,使我军懈怠。”
答话的乃是沈哲子另一名门生卞章,眼下正在胜武军内担任一名军司马。
淮南军在河南防线虚弱,本身便未作掩饰,而且延津与汲郡隔河相望,河北田尼不可能不知。其人若果真有意联结陈光,不可能这么大范围的派遣使者,一路被擒便泄露消息。
而且眼下双方兵力对比,淮南军还要处于劣势,田尼若果真来攻,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的去联络陈光,这分明就是要将消息透露给淮南军,让淮南军在时间和地点上都做出错误判断。
这计策算不上高明,但却惠而不费,所付出不过几路使者的性命。而且若果真将消息传达到陈留,也有可能真的将陈光鼓动起来,给淮南军后路造成混乱,拖延一下淮南后路援军。
即便这些都不提,眼下淮南军也真的不知对方将要何时发动进攻,又要从何处发动进攻。黄河水道虽然开阔,但既然延津周边津渡众多,一夜时间足够渡河,届时集中兵力,很快就能撕开形同虚设的防线。
沈哲子在书案前默立良久,抬笔圈出几个地点,包括扈亭一直到白马津。
扈亭是此前贼将田尼经营的地点,由这里进攻能略得地利,而且一旦由此突破,会让收复未久的荥阳再次变得混乱起来,直接威胁淮南军后勤水路,甚至有可能将被郭诵堵在虎牢城的桃豹军队解放出来。
白马津对岸便是河北重镇黎阳,距离邺城一步之遥,无论南人北进又或北人南下,都是必争之地,也是石堪军队调集南来最方便的地点,甚至极有可能会是下一步大战主战场。所以沈哲子冒着分兵的危险都要先拿下白马津附近的滑台,就是为了在决战前夕尽可能的积攒优势。
中间还有一个棘津,这是距离酸枣最近的渡口,两地直线距离甚至不足二十里,可以说只要能够成功登岸,很快就能兵临酸枣城下。
虽然汲郡敌军要超过如今淮南军在黄河沿岸的兵力,但沈哲子觉得对方不会分兵来攻,而是会集中兵力,以点破面。
从开战之前用此诱敌之计,可知敌将应是一个谨慎之人,而淮南军也自有血战威名,分兵南来一方面削减了对方兵力优势,另一方面动静太大,会让此前的诱敌之计变得多此一举。
“扈亭水程太远,难为隐蔽,敌军进退都不从容,且河北之众彼此都无协调,桃豹外悬孤军更加难为呼应。”
萧元东上前抹去扈亭,他是亲手收复酸枣,对敌军各部之间的裂痕了解更加深刻,所以并不认为敌军会冒险溯游而上与桃豹取得配合。
沈哲子闻言后便点点头,认可萧元东的判断,也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这些老部下的成长,此战若能得胜,淮南都督府未来辖区会大大扩充,这些年轻将领们也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刻了。
“黎阳应该也无可能,汲郡之众若从黎阳渡攻,是舍近求远,丧尽先机。更何况黎阳地近邺城,消息往来传递,旬日已过,难收突袭之效。”
另一名战将邢岳也发声说道,而后帐内众将俱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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