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哲没搞明白一件事。
人的脑子里怎么可能会有罐子?
这特么还是个花盆那么大的黑罐子。
就比方说,现在,杨哲在苏大的食堂窗口买肉包子的时候,这罐子就悬浮在大师傅的脑门前方。
大师傅把两个包子装在小塑料袋里递给杨哲的时候,甚至还撞上了罐子的边缘。
杨哲亲眼看见罐子的边碰到了大师傅的脑门。
可是大师傅不但没有头破血流,甚至还一无所觉。
杨哲拿着包子又买了杯豆浆。
卖豆浆的大妈同样注意不到罐子,哪怕这罐子就在她与杨哲之间的位置晃荡。
杨哲咬了口包子,端着豆浆去了餐桌。
这黑黢黢的罐子在空中跟着他跑,甚至滴溜打转,简直莫名其妙。
苏大早晨的肉包子非常难吃,那个包子皮和豆腐渣一样,干涩,一进口就能夺走嘴里的所有水分。
所以买了包子就必须买豆浆。
两个包子两块钱,一杯豆浆一块钱,三块钱搞定早饭还能吃上肉。别的早餐搭配都不如这样划算,杨哲每天都这样吃。
他啃一口包子,喝一口豆浆,眼睛盯着罐子。
罐子在逆时针转动。
别转了,杨哲心想。
罐子停了。
杨哲把早饭三下五除二吃完,起身离开食堂。
罐子几乎是亦步亦趋地在他脑袋旁边飘。
杨哲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台阶下方是一大片树丛。他看了黑色的罐子一眼,想象了一个把它用力扔出去的动作。
果然,依循着脑内幻想的轨迹,罐子远远飞了出去,不断变小,最后消失在树丛后方。
杨哲松了口气。
他下了台阶,心想,这下总算见不到罐子了吧。
刷!
罐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眼前一晃,随即没入脑袋里。
杨哲傻站立在台阶口,身边有几个同学匆匆路过,还有人对他说借过。
他往旁边让了让。
罐子在脑袋里不动了,就像进了窝。
杨哲再次幻想着罐子从脑子里出来。
罐子出来了。
这次要扔远一点,杨哲幻想着有一个火箭绑着罐子,发射,点火,飞向空中,以导弹般的速度直奔太平洋,一路飞驰,最后坠落在太平洋中,消失。
他踏着晨光向北校区走去。
安安稳稳走了一阵子,杨哲松了口气。
“太好了,看来罐子的幻觉消失了。”
就在杨哲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
黑色的罐子如倦鸟归巢,在他眼前一闪,落入脑袋之中。
杨哲呆住。
过了一会儿,他才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那上面已经写了好几行字:
“我今天疑似脑子出了问题,早上一起来就在脑子里看见一个黑色的罐子。”
“样式疑似旧式陶罐,有边沿,腹部微鼓。”
“用手无法摸到,会穿过去。”
“穿衣起床刷牙洗脸的时候它都没有消失,但是可以主动让它从脑子里出来。”
“放着不理就会自动保持之前的状态并且跟着我。”
杨哲叹了口气,接着在下方打字:
“我可能真的精神失常了,也可能是脑子里长了肿瘤,压迫到神经出现了幻觉。我要记录病情,以备之后看病用。”
“这个幻觉罐子的行动能够受我控制,也有规律。我觉得我应该不是狂躁症,或许是简单的癔症。”
“罐子可以扔掉,扔掉就看不见了,可似乎只要我想起来它,它就会自动出现,甚至还会钻回脑子里。”
“它住在我脑子里的那个位置,是不是就是我脑瘤所在的位置?”
写完备忘录,杨哲试着用意念把罐子提起来,向地上狠狠一摔。
没有声音,罐子停在了地上。
不对。
他蹲下身查看。
罐子的底部并不是稳稳搁在地上,而是有一小部分没入了地面。
但是再想着往下按,又下不去了。
在杨哲的控制下,罐子没头苍蝇一样在水泥地与食堂大楼墙壁之间来回弹跳,一会儿没入墙内,一会儿重重砸向地面。
砸完了拎起来一看,罐子还是好端端的。
杨哲掏手机笔记:
“摔不烂,可以穿墙,不能入地,这是为什么?这幻觉还有特殊规律的?”
迎着朝阳,杨哲又走在了通往北校区的林荫道上。
一路走,杨哲一路摔着幻想中的罐子玩儿。
把罐子给挂树梢上,扔小河里,塞大马路上的车轮下面。
不一会儿,只要他不刻意搭理罐子,罐子就会自动飘回来。
而且还是好端端,一点没有变化。
“这个幻觉非常耐久,可以控制,但无法破坏。”
到了图书馆后,杨哲在一楼大厅里用微信扫码占座。
坐电梯,罐子跟着一起升上二楼。
苏大的期刊阅览室是8点开门,他到的时候已经是8点多了,人还不多。
杨哲来到靠窗的84号里拿出教材,《现代文学三十年》。
看着自己略显崭新的教材,他默默祈祷,这次一定要好好突击复习,明天的期末考试绝壁不能挂科。
杨哲瞄一眼罐子,在他的注视下,罐子划过一道弯弯扭扭的轨迹,从图书馆侧面的窗户缝中飞了出去,横越枯黄的大草地,落入深绿色的矮小灌木丛,看不见了。
拍拍手,搞定,可以专心学习了。
……十五分钟后。
杨哲走神了,习惯性地摸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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