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虽说了不用,但阿春还是把清汤端到了他面前。我只好劝他说,“你好歹吃些东西罢,进了鬼门关就是孟婆庄,到那里你要喝孟婆的汤,她那个汤的汤性很烈,伤胃。”
那鬼说,“我来的时候吃过了,谢谢掌柜的好意!”
我说,“你不用这样客气,一定是嫌我们客栈的饭菜不好吃,以前我推辞饭局的时候也总说,我吃过了。”
那鬼说,“我真没客气,你要非说我客气,那我只喝了这碗汤,行不行?”
我说,“行。”
那鬼看着这碗汤犯起愁来,似乎他是真的饱到不需要再吃东西了,他拿眼神一直看着他的勾魂使者无常鬼,希望无常能替他说两句。
无常鬼被他看不过,便说道,“掌柜的你别为难他,他真吃过了。”
我说,“这怎么能算是我难为他呢?”
无常鬼说,“你不见他穿的是囚衣么?他是吃过断头饭来的。”
经无常鬼这么一说,我才细细打量了一眼这个新鬼,他穿的衣服是浅色带竖排细条纹的,衣服上确实有红色的某某监狱字样,旁边还有他的编号。
这囚服的款式是新出的样子,难怪我不太认识。看来人间又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我的客栈也在这黄泉道口开了有人间的几百年了,这几百年间,新鬼们所穿的寿衣样式没有怎么大的变化,都是一顶员外帽,身上穿的是有寿字印花的褂子和裤子,就连脚上的黑布鞋也是几百年没变。只有这囚服的款式在日新月异,响应着人间时代的变迁。
我看着眼前这个新鬼,他已经端着碗在慢慢地喝起了清汤。我说,你压压食儿也挺好。
他倒也让我想起了客栈刚开张那会儿的另一个饱死鬼。
那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天生意并不多,我顺着黄泉路往的尽头眺望,远远的就能看见远处几个影影绰绰鬼影,在地府这种鬼气氤氲的地方,隔了这么远我看不清他们的具体形象,但有一个是无常鬼是可以确定的。因为他那条红色的舌头还明显的耷拉在他白色或黑色的身子前面。
虽然看不清他们各自的形象,好在红色大长舌头的辨识度高,我唯独能看见红色舌头这个现象是可以有一个很科学的解释的,这是因为红色这种颜色的光波比其他颜色都短,在雾色弥漫、夜色朦胧或者鬼气氤氲的情况下,红色的穿透力最强,所以人们就能最先辨识红色的东西,这跟马路上的红绿灯或者夜间交警和扫大街的身上穿的发光的黄色衣服是一个道理,黄色的穿透力,是仅次于红色的那一个。果然,两个无常鬼带着一个死囚犯进到客栈,这时我才真真的看清楚,这死囚犯的囚服就是那种白色衣服上有一个很大的囚字的那种。
那时候阿春还不在店里,在店里的是叫阿菜和阿福的两个小鬼,他两个本来都是终日在鬼门关外游荡的野鬼,我看他们可怜,便要他们来帮我跑堂。
阿菜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无常鬼说,“住店。”
这个回答倒是很让我意外,因为阎王的命令向来很急,无常鬼一般是不在客栈住店的,何况这里就是黄泉路口了,离鬼门关仅一步之遥,一般情况,无常鬼都是打个尖然后忙着进了鬼门关好早点把差交了。但既然他们说要住店,我也不敢怠慢,忙交代阿福去准备客房不提。
无常鬼见已经在准备客房,便和那囚犯新鬼做了一桌,无常鬼点了很多菜吃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个囚犯新鬼仍然是什么也没点,什么也没吃。
根据往常的习惯,我问囚犯新鬼,“客官要吃点什么吗?”
这囚犯鬼并没有说他不吃,但是他却打了一个嗝儿,我就已经知道他是已经吃得太多了。
白无常鬼说,“掌柜的,你给他来碗汤啊水啊什么的压压食儿,他倒是打嗝打了一路了,可怜我们兄弟俩为了勾他一天没吃东西还要听他打嗝。”
我在一旁陪着话道,“这滋味确实是不好受,官爷你到了小店敞开吃就行,但也不要吃得太急,想必这位新鬼客官就是吃断头饭吃得急了才打嗝的。”我又叫阿菜去后厨端了碗汤来给这囚犯鬼。
黑无常说,“他打嗝不单是显摆他自己吃撑了,还忒烦的慌。他那饭虽是吃的断头饭,可他头要是真断了也就好了,唉!不提也罢。”他举起筷子夹着菜又对白无常说,“来兄弟,细嚼,细嚼。”
看着两个本来狼吞虎咽的无常鬼也开始细嚼慢咽起来,我说,“对对,细嚼慢咽才不打嗝。但是我还有个事儿不明白,刚才黑官爷说的那个‘他头要是真断了也就好了’是怎么个情况?”
“这事就说来话长!”白无常放下筷子一抹嘴道,“你是知道的,阎王让人三更死,没谁敢留人到五更天!”
我说,“对对。”
白无常说,“可是,这囚犯的死期呢,官府规定的,是明日午时斩首。阎王要求的,是半夜三更带走。”
我说,“呀!这不就矛盾了吗?那他肯定就赶不上砍头了,这应该是个怎么样的死法?”
黑无常接口说道,“这也不难,阎王要求的剧本是这样演的,他不是明天午时才斩首吗?今天晚上就让他的兄弟们来劫大牢,官府的狱卒士兵们肯定不让劫的对吧,那么,两伙人就打起来了,打的过程中他就被打死了。”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也真是够热闹的。”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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