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饮三杯豪气萦怀,张远右手执笔左手挽袖,昂首挺胸又在粉壁上书写起来。
只见他运笔如飞,草字连连,那雪白墙壁之上,一行行字蜿蜒而出,一首首诗跃然壁上!
众人先还跟着摇头晃脑的低声咏诵,又或是小声议论品评,探讨心得。待张远越写越多,几乎写满了这面墙壁时,众人已是鸦雀无声,就连挤在门外和窗口的客人,都只伸长了脖子,瞪圆了双眼。哪怕被人踩到了脚、按疼了肩膀,也不曾出声呼痛。
好在因是火锅店,所以这包间对着院内的这一面,全是窗子,既大且多,只是这会儿,都挤满了人。
也不都是诗,张远抄得兴起,连人家作者的词也不放过。
郑板桥自不必说,赵毅、袁枚、龚自珍甚至“桐城三祖”姚鼐、方苞、刘大櫆一个都不漏,每人的诗词总要抄那么一两首。
或咏山水、或描世情,什么“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又或是“纵使归来花满树,新枝不是旧时枝。”等等,写得——哦,抄得酣畅淋漓,意兴瑞飞。
当然张远并不是一口气不停歇的写,他也得选择哪些能抄,哪些不能抄啊!
比如林则徐的这一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好不好?可下一句“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呢?更下一句“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呢?
别说没“山妻”了,就连“老头皮”也没有哇,谈什么故事?直接穿帮了好伐?
再比如曹雪芹的诗,抄《葬花吟》?悲悲戚戚的不合适吧?抄《题大观园》,大观园在哪儿呢就题?
所以张远时不时的闭目翻书——落在众人眼里,便是“稍一沉吟”或“稍作休息”了。
就连陆眉都累的不行,不但要随时准备让张远伸手就能蘸到墨,还得时不时研墨,可是她却觉得累得很值,一双眼睛越发清亮起来。
渐渐的,张远和她也越来越有默契,有时候目光相接,虽一触即分,却也有种异样的情愫暗暗滋生。
不知不觉这面墙壁,已满是诗词。
当然,三千首肯定是没有的,不过三四十首诗词总应该有。
即便如此,也已经让众人叹为观止了。
只是张远还觉得欠点什么,他眯着眼睛,倒退了一步,想再看看还有哪儿能写。
没想到他这一步倒退,身后蒋梦青等人也都随之而退——包间是不小,可这会儿满满当当都是人,最后面的往哪儿退?只能退出门外啊。
门外也都是围观者,顿时又被挤得倒退。
张远还不知道自己这一步,就犹如涟漪最中心的那一点,使得围观的人群一波跟着一波的倒退开来,一直影响到门外众人。
见实在无处可写,张远的目光,便又落到了最先题诗的那副画上。
因是墨竹图,所以留白很多,之前那首写上去之后,还有不少空白地方。
得,就是它了!
张远揉了揉膀子,活动了下右肩——实在是酸痛的有些厉害,不过再写一首应该没问题。他重又准备蘸墨,不料这次捧着砚台的,却是林渊。
见张远神色讶然,林渊微微一笑,目光中全是鼓励之色,示意张远不必多言,继续题诗。
张远心说坏了,上次就因为郑板桥的一首《山中雪后》被他看到,让他临走时拉着自己絮叨半天,这回……
他总算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了,麻蛋装逼之前咋把县尊大老爷给忘记了?
不过事已至此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张远屏气凝神,提笔又在那墨竹上方的空白处写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韧,
任尔东西南北风。
“好!好个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林渊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不仅仅是他,稍有才学之人,也都纷纷附和。
以诗言志,自古使然,从诗中见诗人风骨品性乃是常理,这最后一句,见的是坚韧不拔的品格和笑看困境逆境的胸襟。
试问能写出这样诗句的,当真只是个商贾之人?粗鄙之人?
林渊之前让林九打探情况,待听说张远题诗于画时,又问了那画上题的什么诗。好在林九也是识文断字的,也还记得内容,林渊听了还与宫先生笑谈了几句,说张远是个绝不肯吃亏的性子,他写出这首诗并不奇怪。
等听了第二首,林渊便更加欣赏了,先劝尔等不必比高下,又劝你们学习兰之品格,以诗讽谏。虽不知那前面四首是何等诗作,但仅仅是这两首诗,便高下立见了。
待林渊听了《品画》之后,就有些坐不住了,只是他毕竟身为知县,那包间人多眼杂,一举一动都要慎重,于是强忍着亲自去看的念头,只让林九去看了回来背诵。
可怜林九不但要记住张远写的诗,还得陪着笑脸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彼时包间里已经人满为患了,那种文雅fēng_liú的场合,林九不可能自报身份以图方便,否则非但会被众人鄙视,若是让老爷知道,肯定还要挨一顿训斥。
及至那首《论诗》一出,林渊不由为之击节,目光炯炯地对宫先生道:“此子心胸之广,眼界之宽,立意之新,皆可称奇也!”
宫先生早就知道他坐不住了,闻言起身道:“东翁何不移步一观?”
林九听了简直感激的想给宫先生跪下了,这尼玛一趟趟跑的也还罢了,可我这身板都快被挤成人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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