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灰蓝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空洞无神,他靠在那偏在一边的衣柜上,叼着尚未燃尽的香烟。
他没有说话,四周安静得不行。
赫尔克里没有说话,他有些不敢打破如今的寂静,看着失魂落魄的洛伦佐,此刻他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洛伦佐那僵死的躯体终于有了微微地动弹,他试着坐起来几分,紧接着把烟头吐在一边。
记忆宫殿内的时光看似漫长,可实际上只过去了不到数分钟而已,身上那些自残的伤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开始自愈。
洛伦佐呆呆地举起手,看着带着污血的手掌,视线有些错乱,仿佛此刻他还握着钉剑,披着铁甲,耳边尽是那妖魔的嘶吼声。
突然间所有遗失的情感似乎都回归到这具躯体之中,冰冷的脸上有着些许的悲伤。
他开始理解047的那句话了,无论洛伦佐·霍尔默斯究竟是谁,正如047那时说的一样,他很悔恨。
“此刻那些熟睡的猎魔人们,终有一天他们会痛哭流泪,他们会认为自己受到了诅咒,未能在这里与我们一同赴死……”
他轻语着。
洛伦佐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与他们一同赴死,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在圣临之夜中,说到底如今对妖魔的愤怒,也不过是出于那时的愧疚吧。
虽然猎魔教团的时光总是伴随着危险与杀戮,可对于洛伦佐这算不上短暂的人生而言,他感受到的大部分温暖都来自于那段不美好的时光里,可现在这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他的朋友都死了,旧教团也湮灭在了历史之中,在那一夜里所有的故事都得到了终结,而洛伦佐就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幽魂,失魂落魄地游走在这世界上。
这不是幸运,而是诅咒,他是唯一的悼亡者,承受着那唯一的悲伤,再也找不到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悲伤着,也愤怒着,他的朋友因妖魔而死,所以他要摧毁所有的妖魔,这一切的错误源于那人性的贪婪,所以他要根除所有人对那禁忌的企图。
正因如此洛伦佐开始追逐死亡,追逐危险,将所有的怒火倾注在这邪异之上,渴望着那同样的荣光之死。
“你还好吗?”
赫尔克里的声音响起,他颤颤悠悠地问道。
很显然赫尔克里掌握了关于这座城市绝大部分的秘密,可对于那深邃的人心,他的目光终究是难以企及。
他不明白洛伦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又隐约能感受到那相同的情绪。
洛伦佐冲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就是这样,看起来要倒下了,但总能狼狈地爬起来。
“虽然……虽然有点不愉快,但确实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洛伦佐说。
在那被遗忘的大门之中,洛伦佐得到了关于圣临之夜爆发时的记忆。
洛伦佐在仔细思考过去之前,每次回想起圣临之夜,他总会模糊的记起一个事件的轮廓,就像伪装一般,骗过了他自己,可这一次的记忆无比清晰,但问题紧随而来。
在那捍卫天国的记忆中,洛伦佐没有看到自己,没有看到所谓的042。
是这样的,从起始到结束,洛伦佐都不曾发现名为042的存在,全程他都是在以047的视角去观察这一切……又或者说自己的视角,他自己便是047,他亲身经历了这一切。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那段记忆是属于047的,自己不知为何得到了那段记忆,或者说,两者反过来。
随着谜团的清晰,越来越多的秘密又展现在了洛伦佐的眼前,正如他曾隐约感受到过的那样,这个世界远比他想的要复杂怪异,如今人类所做的一切只是在维系着那脆弱的平衡。
似乎清醒了许多,洛伦佐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看向另一个房间,从那窗外看去,朦胧的雨幕依旧在覆盖着整个旧敦灵。
虽然已经在旧敦灵度过了很长的时间,可洛伦佐依旧难以适应旧敦灵的雨季,通常它会连绵不绝地下几个星期,滴落的声响如同烦躁的鼓点,敲击在人的心神之上。
“我需要一套新衣物。”洛伦佐说。
赫尔克里一怔,紧接着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是啊,我不能消失太久,不然会让他们以为我逃了……我可不会逃。”
洛伦佐说着,毛丝鼠正巧从他的脚边经过,那满是污血的手用力地在它身上狠狠的摸了一把。
波洛显然没想到洛伦佐这突然的行动,紧接着干净的皮毛被洛伦佐当抹布一样擦了擦,大老鼠生气地发出轻微地叫声。
洛伦佐没有去看乱叫的波洛,这就像对小动物做的恶作剧一样。
没过一会赫尔克里为他准备好了一切,洛伦佐穿上了一套深灰色的衣服,携带的武器藏在大衣下,戴着一顶黑色的毛毡帽,投下的阴影挡住了他的面容,只能隐隐感受到那阴影下如鬼火般的目光。
一瞬间他又全副武装了起来,与刚刚那狼狈的样子相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你不会突然暴毙在某个巷尾吧?”
看着推开门扉的洛伦佐,赫尔克里忍不住地问道。
洛伦佐撑起黑色的雨伞,他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降世的死神。
“谁知道呢?反正人终有一死,不是吗?不过……如果我真的死在某个巷尾,那也不错。”
洛伦佐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
“感谢你的援助,赫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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