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他背起来,送到了林中一座竹屋,留了些糕点和水给他,又拆了他的衣服给她细细绑着伤口。
他问她,你是谁?
她便笑,我乃左将军蒋宏之女。
“嫡女?”
“庶女。”
蒋纯垂下眼眸,宋世澜趴着,有了那么几分不好意思,便道:“你怎么识得我?”
“前几日宋公子猎狼之时,我在。”
蒋纯笑了笑,她其实长得不算特别耀眼的美丽,不过清秀而已,但她气质温和柔软,让人心生亲近。
他看了她一眼,想起来那日那声“啊”,便想了起来,他不由得道:“你那日似乎有些担心我?”
他对人的情绪感知得清楚,蒋纯被他的敏锐惊到,露出诧异之色,片刻后,她便调整过来,笑了笑道:“宋公子真是敏锐。”
“你担心我做什么?”
“宋公子如今这样出现在这里,难道不该担心吗?”
听到这话,宋世澜抿了抿唇:“你早猜到我有今日?”
“什么身份,做什么身份的事。”蒋纯叹了口气,宋世澜听得这话便怒了,翻身起来道:“你便觉得,我当认命了?!我是庶子,这便是我的命?!”
“这不是命,”蒋纯按住他,认真道:“这只是身份。”
命不可以改,身份却能改。宋世澜被这番话说愣了,片刻后他却是反应过来。
什么身份做什么身份的事儿,想要做出格的事儿,那就得改了自己的身份。
“我们这样的身份,就得学会忍得,让得。便就是争,也得把血吞下去,力求一击必中的争。韩信忍得胯下之辱,宋公子,”蒋纯抬眼看他,认真道:“您得学会忍得。”
宋世澜没说话,他静静看着这个人的眼睛。
他干净又平和,如秋日下波澜的湖水,波光粼粼。
她照顾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去,他吃完她给的糕点,咬牙回了承恩侯府。
此时已是入夜,他逃出去的事情,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便就是被他打晕的下人,都不知道是谁打晕的自己,反而报了有刺客,全府在抓那个不知名的刺客。
他回到屋中去,秋夫人在床上躺着,她病了,咳嗽着。
宋世澜去了她身边,给她倒了水,秋夫人咳嗽着道:“儿啊,别争了,也别气了,啊?”
“好,”这一次,他笑起来,温和道:“母亲,我不争了。”
【4】
圣上赐了他两个镯子,他把两个镯子分开来,一个给了母亲,另一个藏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是要给谁,他隐约知道,但却不知道该如何给那个人。
那时他只是感激,他很想去给对方亲口道一声谢谢,却一直没有靠近对方的机会。
从那以后,宋世澜突然变成了一个很平凡的孩子。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普普通通,但他的普普通通,又比其他兄弟,恰恰好那么一点点。
他脾气越来越温和,他总在帮忙别人,尤其是宋文昌。他替宋文昌写文章,为宋文昌出谋划策,他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哥哥,让宋文昌这个草包出去,在世家公子中显得并不是蠢得那么耀眼。
他做这一切大夫人看在眼里,对他母亲和他都好了许多,他父亲对他也温和了不少,常常夸赞他。
他收起自己的爪子,从一只老虎变成了猫,所有人都觉得宋大公子脾气好,慢慢就忘了,这曾经是十一岁就猎回狼王的男人。
忘记这件事的是所有人,也包括了蒋纯。
他总是远远看着她,从十一岁开始,所有的聚会、宴席,他都会把目光投注在那个姑娘身上。
她慢慢抽条,长大,十五岁的姑娘,露出了女子最初的模样。
大楚的女子,十三岁开始定亲,十五岁及笄便可出嫁,缓一些的,十八岁已是大姑娘了。男子除了将门世家中的庶子,其他华京的公子,大多要在二十岁行冠礼之后,才会正式娶亲。故而在蒋纯开始正式参加大楚男女相亲的“春宴”时,宋世澜也不过是跟着几位年长的表兄,去那宴会上,随意逛上一圈。
春宴之上,每位入席的青年都会有一株桃枝,每个人的位置上都会写上他们的名字,遇到喜欢的人,便可以将手中的桃枝交给对方,若不愿意对方知道,在对方离席走动时,便可放在对方桌上。
宋世澜十二岁开始参加春宴,他去的第一年,蒋纯没有接到任何桃花,于是在蒋纯和姐妹在亭中踏青时,他学着其他公子,将手中的桃枝轻轻放在蒋纯的桌上。
回来的时候,堂兄不免都笑话他。
“世澜小小年纪已经会送花了,不知是送给哪一位小姐啊?若是喜欢,还是早早定下来得好,不然到了姑娘十五,怕是等不了你了。”
宋世澜笑笑,其实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就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姑娘帮过他,那他也不想她在春宴上一株桃花都收不到,让他人笑话。
【5】
他送了她三年桃花,每一年都是悄悄送过去,谁都不知道。
原是没有人送她花的,或者送也如他一样,只是轻轻放在桌上,这样的感情,不过就是好感或者喜欢,远不会论及婚嫁。
直到蒋纯十五岁那年,当时他正在和朋友聊天,就听见周边闹哄起来,他寻声看过去,就看见卫束正被卫家几位兄弟簇拥着往前推。
卫家都是武将,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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