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唐小雅总是喜欢问我:“何毕,你怎么总是不懂得打理自个儿?总跟个梅超风一样一样的。”
其实不止是唐小雅,说我的多如过江之鲫。
高一五班的何毕,生了个女孩的身子,长了张乞丐的脸。不当丐帮帮主简直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常常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发愣,为什么我的头发总是那么硬呢?一根根那么分明,用了飘柔那么多年,却没有柔顺一点点。
不过镜子看久了,也就习惯了,习惯了自己的邋遢与丑。但这种习惯也只让我习惯到十五岁。十五岁,我正在读高一。
(二)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文理分科。我义无反顾的选了理科,大概是我的形象的确很适合理工女的感觉。
而新的班级没有给我哪怕是一丢丢的新鲜感,反倒是有些许排斥,大概是大家都爱用嫌弃的眼神看我的原因吧。
这样就显得他们由莫名的优越感。至少比起我来,她们都是beautiful的。
所以我不爱跟班里人说话,除了上课就是睡觉。
我在班里第一个记得的新名字,叫宋显南。
开学很久以后的一次体育课。我忘了是第几次体育课了。
高中生的体育课,第一件事无一例外是围着四百米的跑到跑两圈。
男生跑在前面,一如既往的喜欢回头看着旁边的女孩子说话。女生一如既往的跑在后面,挑着自己觉得最优雅的姿势迈着腿。
或者还有几个女同学,一如既往的走着,体育老师吼两句:“磨什么磨,不快点儿跑!”于是几个女生咯咯笑着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们觉得太累了。一个优雅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跑步呢?她们不能做这么粗鲁的事。
而我,正如我的外形,与众不同。
我永远是女生中跑的最快的,步子迈的最大的。当然,头发也是最翘的。
跑在前面的一个男孩,永远牵动着全班女生的视线的那个,跟我一样,也是个例外。
宋显南总是自个儿跑着,从不跟旁边的女生搭话。
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因为他旁边的女生是我。
那节体育课,所有的事都一如既往又重复枯燥的发生着,一个班的都在跑道上跑着。
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姿势好不好看,反正就那么跑着,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地,时而出于女生本能抚平被吹起来的头发。
虽然刚扶平,头发又翘了。
“你的头发是铁丝做的吗?”他突然转头看向我,声音带着求知的疑惑。
“嗯?”我偏过头,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带着怔愣。
他突然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出,星辰般的眼眸弯成一道月儿,笑容在阳光下干净而清爽。
我看着宋显南的笑,愣在了原地。
然后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忽而脸颊一红。垂着头往前继续跑去。
那天回家之后,我就偷了我爸放在床头柜上的两百块,到了理发店,剪了快到腰的那一头铁钢丝,二十五块。齐肩中短发,又烫了一个小梨花卷。
“你这头发真的要烫梨花卷?”站在我身后的理发师犹豫不决的拿着剪刀,眉头皱着。
这头发质地太硬了,烫成卷发就成了钢丝卷,拉都拉不直的。
“烫。”看着镜子里无风都飞起的头发,我说的好不犹豫。
“怕是烫不软啊。”
“一次烫不软,烫两次。烫软为止。”
当然只烫了一次,足足四个小时,那一头顽强又傲慢的钢丝终于服软了。耷拉在我的肩膀上。
一共二百零五块。
老板人好,抹了零头。刚刚两百。
就这样满意的定着软软的头发,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那一天晚上挨的打,是我这辈子挨过最快乐的打。
(二)
当然,我知道他的名字,并不是在体育课上。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我们来了一个新外教。
我们的外教,黑的头发,配着比头发还黑的皮肤。却极喜欢穿白的晃眼的衬衫,然后戴着黄金的手链,黄金的表,黄金的戒指,黄金的项链,黄金的耳钉。
我不知道为什么黑人那么喜欢带黄金。难道他不知道黄金显黑吗?
第一天来上课,他看着我,指着讲台,让我去自我介绍。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会让我去自我介绍,仅仅是我。
我曾怀疑是否是因为我的头发。难道是我的头发烫的很丑?
我想我最讨厌的,除了宋显南看着我头发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是自我介绍了。
在大家的催促之下,我犹犹豫豫拉拉扯扯的上了台。那一句我真的很不想说,但却是不得不说。我说,eishebi.
何必?!
坐在后面的杜梓滕大叫,好名字那么多,何必叫何必呢?如我所料,全班爆笑。
杜梓滕,从幼儿园被我脱裤子。到小学被我打,到初中不敢打我却一直潮笑我名字的人。很不幸,高中我还没有摆脱他。??
我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杜梓滕讥笑一声。我连骂都懒得骂他。
我一直想不通,杜梓滕为什么好意思嘲笑别人的名字。
在全班的哄笑中,我看到了一直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他。
似乎教室里所有的哄笑不过是我和杜梓滕的哗众取宠。
年少时总会对特别的人刮目相看。淡漠的他在我眼里,便是特别的。
窗外艳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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