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景象让人倍感亲切,然当下正值春分,城内虽已不设宵禁,但一路行来,城中所见多还是巡戒兵卒而少有居民,便是那些心思疲弛已惯的懒散之辈和孤老鳏夫都鲜有耳闻,这让陈遥很是意外,这也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坐阵此间的薛崇瑞薛节度使似乎和想象中的又有所区别。
此人看似对待治下百姓怀柔宽松,实际上也非梁大哥所言那般,陈遥能感觉出,这位薛大人多半属于笑面虎那一类型,这一点从城中百姓入夜后只敢掌灯而不敢随意外出便可见一斑。
人性的复杂与反复从无意外之说,陈遥并不纠结这薛崇瑞品行到底如何,结交圣人也好,面见最高指挥官也罢,这些考虑若要认真说来……
其实都不过归于陈遥备用的b计划而已。
在得知自己穿越到了风口浪尖的濮州地界之后,陈遥最先考虑的,始终是如何储备粮食继而逃离此地,如此一来,只要这一计划得以顺利实施,那他也不用费尽心思去说服薛崇瑞,或是挖空心计去讨好吕圣人。
毕竟世间烦恼三千万,与人交往占一半,人性如何,躺在病床上那几年陈遥也早看得淡了。
也正因为有了这些经历和见解,陈遥对与人打交道这种事并不是非常看好,到底求人不如求己,而远离濮州地界也实属无奈——
陈遥身死魂穿,运气稍次,残唐末世也就罢了,更别说马上还要迎来历时最久、遍及最广、影响最为深远的一场农民起义,而在他所熟知的历史走向里,这些词汇和标签,全订在了唐末这小小濮州境界。
王仙芝的起义规模不大,气势却极盛,之后更是一路连克数县,气势如虹声势不减,只数日,便会攻到这濮州城下。
与之前所过各郡县不同,此地将是王仙芝起义以来所面对的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大唐城池,所以无论出于何种考虑,王仙芝对于攻克濮州城一事,都将势在必得。
这一点陈遥自然知道,毕竟史书上也是这么记载的。
陈遥很清楚战争意味着什么,而以他现在的乞丐身份,想要在如此局面下自保并护果儿周全,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远离是非之地这一个办法。
王仙芝没什么前途,他肯定不会带着果儿去投奔这群乌合之众,但若是藏身于濮州城内……保不齐义军破城之后会对城内百姓做什么,毕竟正史上守城的是薛崇而非当下这薛崇瑞。
这一点让陈遥非常头疼,在他所熟知的历史进程里,王仙芝大义凛然豪气干云,屠戮百姓这种事还真就没干过,此人登上历史舞台的时间虽说短得可怜,但所经之地所克城池,无不放粮济民安抚百姓,行得倒皆是仁义之举。
可坏就坏在,正史上的小人薛崇,如今却是在这个世界摇身一变成了开仓放粮的好官薛崇瑞?
这让陈遥十分不解,他真的不知道,即将带着万余人众杀至此地的王仙芝……是否也已然发生了什么变化,若是如此,那继续留在濮州地界无疑就是取死之道了。
兵荒马乱的年代最不应该有的,便是这侥幸心理。
男人做事最重要的自然是谨慎,当下这个世界是大唐年间不假,但许多细节又与正史所载有出入,陈遥并非赌徒,他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若是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全然不了解的义军首领身上,那就不单是愚不愚蠢的问题了。
所以当下要做的,还是脚踏实地实行最初的a计划——盗粮,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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