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当是主家妻妾所住之所,粗看之下不过四五间房,厢房自分东西,古时一般以东为大,这也是为了区分妻妾的尊卑地位。
当下灯火便来自院中,陈遥观察片刻,发现东厢房舍漆黑一片,而西厢首间却燃有灯烛——有人在房内掌灯。
陈遥之所以选择此地,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目下这透出微弱光亮的西厢房。
之前也说过,古人宅邸后院讲究尊卑地位,而此间正妻房舍灯烛俱灭,妾室却还燃有烛火,不仅燃有烛火,陈遥隐在院外,当下甚至还能听到这西厢首房里似有浅浅歌声传出。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当下此间家主和正妻极有可能都不在府上,如若不然,妾室如何能半夜掌灯,更不可能还有心情和胆量叽叽歪歪地秉烛夜唱。
稍作分析陈遥又观察了片刻,的确未见前后院有奴仆家丁活动的迹象,想来这座宅邸大概就剩主家妾室一人,至多还有些丫鬟下人,数量估计也不会太多,若此时出手,只需谨慎小心些,当能成事。
到底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偷点粮食谷米差点没让陈遥搞成伺机寻仇、抄家灭门的感觉,他偷偷翻过院墙,趴伏于墙头,藉着月色仔细寻找起厨房的位置。
夜风萧萧,繁星如雨,四下静谧如水,唯有那断断续续的女子浅唱之声绵绵而至。
陈遥起初并没怎么留意,有人唱歌就让她唱好了,一来歌声委婉动人并不聒噪,二来他也可以通过歌声来判断宅院里的动静。歌声兀自不停那就说明没事,就怕自己刚翻身下墙歌声便戛然而止,那才真是让人不省心。
陈遥对当下这类四合院了解并不多,什么倒座房、垂花门、耳房、影壁、抄手游廊之类的分布讲究全然不懂,他就只知道一个前院后院、东西厢房和庭院,所以看了半晌愣是不得要领,都不说厨房设在何处,就连认清此处规格几许,对他而言都难似登天。
别看只是个中产阶级建筑,到底还是把陈遥搞得晕头转向东西难辨。
也罢,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趴在墙头于事无补,那就下地一间间详查好了,就算不认识庭院分布,灶台什么的陈遥还是知道的,哪个房间若有灶台,那八成就是厨房没跑了。
主意打定,陈遥便蹑手蹑脚自墙头下来,鸡鸣狗盗之事说起来也就是下九流里不入门的龌龊勾当,上不得什么台面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但到底是头一次干这种事,饶是陈遥心细如发胆大如斗,当下也不免心生忐忑——
他有点紧张,这种紧张源自于内心对自己所行之事的抗拒,羞耻与不安。
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然而,就在陈遥双脚刚堪堪落地,让人炸毛的变故便陡然而发——
脚刚着地,后院断断续续的歌声竟是戛然而止。
他娘的?
这歌声停得很是突兀,骤然而来的死寂也让陈遥脊背一凉心神一凛,他下意识顺着墙体快速隐入黝黑墙角,藉着月色慢朝后院西厢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陈遥差点没嵌进身后的院墙缝隙里去。
陈遥从不认为自己运气很好,自打山间睁开双眼以来,他就觉得自己没遇上过几件好事,几度险些身死不说,还欠下大票人情难还,但无论如何,他觉得运气这种事也应当遵循触底反弹这一规律,倒霉得久了,总是要有守得云开见日出的一天。
陈遥以为那一天就是今天,不料自己还是想得太过美好。
西厢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门前此时正迎风站着个周身素衣裹裙的年轻女子,女子长发及腰,不盘不扎,夜风拂过,三千烦恼丝宛如活物一般,随风飘扬,张牙舞爪。
陈遥见状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他也不是没见过长发女人,但面前的景象着实诡异得紧,整座宅邸就女子厢房内燃有灯烛,这还罢了,问题是,厢房前这女人明明应该是听到什么动静自房内走出,但陈遥望过去之时,她当下却是正背对自己而面朝房内。
……是走出厢房转身准备关门?
陈遥眯起眼缝仔细观瞧,然而看了半晌,那女子好似全然没有这个打算,她就这么背身站着,不发一言,不挪一步,任凭夜风拂发,烛火摇曳。
陈遥越看越感不解,越看越觉心惊,这娘们怕不是脑子有病,所以主家出门才没带她,所以大半夜才不睡觉点着蜡烛唱歌?
陈遥到底心态比较乐观,遇事总还是会先往好的一面去想,见厢房女子行为如此古怪,心悸之余也只想到了人家可能患有脑疾,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很快,陈遥便意识到自己想劈叉了。
不知这女人想干嘛要干嘛,陈遥自忖自打攀上院墙到堪堪落地,这期间自己做得极为巧妙谨慎,别说会引起注意,哪怕一丁点声音他都自觉不曾发出,如此,房中那女人断不可能是因为听到声响而出门查看——
更何况她现在的样子也全然不似出门查看。
正狐疑间,骇人听闻的一幕便陡然而生,陈遥盯着那女子暗自揣度,还没想得明白,便猛然见那女子头颅动了动,似乎是想转头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这也不算什么,但怪就怪在女子转动头颅时的动作。
一般人,正常人,微微转头是什么动作?
那肯定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会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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