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对面的烟花肆虐,终于结束。
夜,寂静。
从厨房新堵住的向南门口的石头缝隙里,照射进来一缕缕银色的月光。
把幽暗的厨房渲染得如梦如幻。
杜奕躺在垫着厚厚一层干野草的青石地面上,裹着他那件一百块钱淘的羽绒袄。
旁边火塘里的麻栗树劈柴,全都烧成了大段的炭火。
上面覆了一层燃尽的薄灰。
炭火红红的微亮着,温暖着小屋。
“咔!”
杜奕点燃一支烟,睡意全无。
当即第一紧要的事情,就是‘请’走那条赖在东厢房里面的大蟒。
按照山里的规矩,有无毒蛇进屋,那是送福和送财的好兆头。
是绝对不能打的,只能‘请’出去。
然而杜奕左思右想,硬是找不到一个切实可行的‘请’走的办法。
这假如是在山外,甚至灵龙镇,基本都没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一零的拨号,剩下的他只需要旁观就行了。
其实这里也能出溪报警,然而却一个要命的大问题。
就算公安和林业来把这头大蟒弄走,放归大自然;可这家伙万一认准了这就是它的窝,再回来咋办?
就算不回来,以后这货整天在头曲的山野觅食闲逛。
指不定哪天,点子背就遇到了。
自己长得这么肥,身子又这么虚,正巧那条大蟒又饿了没吃东西。
“~”
只是想想,杜奕就心里发寒。
忍不住重重的打了一个哆嗦。
“不想了,明天有船过来就去二曲,请湖老李爷爷拿个主意。”
这么一想,杜奕顿时就如拨云见月。
在灵龙四曲这片地儿,只要有湖老李劲松这尊大神立着,就是天大的事儿他都能搞定。
而且杜奕已经有一种潜意识的猜测,事情到最后可能是李爷爷拍板,他不得不放弃头曲的一切,到二曲安家。
虽然不想去面对那些闲言碎语,可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等这件事情解决了,就到镇子上买床单被子,米面油盐。
菜就不用了买了,这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榆钱香椿地菜春笋槐花蕨菜野蒜,——
只要腿跑得勤,不偷懒,山上全是菜。
再买一些稻种,种一季晚稻。
花生油菜芝麻玉米小青菜萝卜南瓜丝瓜,——各种种子种苗,也得买回来。
然后,这就算是重新安家了。
而且快清明了。
该到三曲去祭拜父母了。
可怜不孝子一走十年,不孝啊!
这次回来,就不再出去了,在此终老。
这样每年都能给父母上坟了。
仇也罢,恩也罢,即使心里面有着太多的恨。
也通通放下。
在此,一直到老。
真好!
想着想着,杜奕不禁泪流满面。
一股股的热血,朝着脑袋涌。
他不敢再想,怕自己的高血压发了。
这一次在江城跑快递,因为被一个刁蛮女顾客连续投诉。
他不但丢了工作,还犯了高血压。
住院几乎把他手里全部的钱都花干花净,——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趁机讹李永强五百块钱的原因。
实在是没钱了!
现在他这高血压要是再犯了。
这荒村里面除了他,就一条蟒蛇。
想想应该没什么悬念的后果——
说实话,他还年轻。
活了这么大,除了儿时父母健在的时候,其余根本就没有真正享受过生命的美好。
他害怕死。
也真的不想死,不甘心死。
“呼——”
杜奕长吐一口气,头枕着他的那个帆布包,静静的平躺着。
等血压慢慢恢复。
右手习惯性的伸进兜里,掏手机。
他才想起来,手机没电,随手插在墙上的一个大石缝里了。
杜奕准备把手拿出来,无意间就摸到了一小片温软的硬片。
“什么东西?”
他不解的拿了出来。
却猛然想起这玩意儿应该是怎么到他屋里的粮仓来的。
手一抖。
“叮!”
手里的玉片坠落,掉在旁边搁着的短剑上面。
发出清脆的响声。
“怕什么,蛇又不在这里!”
杜奕突然醒悟过来,为自己的胆小脸上有些发烧。
就在黑暗中手去摸地上的玉片。
摸到了短剑的剑刃,
不过似乎不疼,应该没割伤。
然后,杜奕就摸到了那个玉片。
拿起来。
杜奕用手指肚慢慢摩挲,温软,很滑,——
“咦,怎么黏唧唧的?”
杜奕先是不解,随即醒悟:“这短剑怎么还这么锋利!”
然后,
杜奕顿时感觉就像上一次犯高血压一样,黑暗如同大浪一般,瞬间吞没了他使劲挣扎的意志。
“我不要晕死,可别割了动脉,杜奕,醒来啊!醒来啊!醒来啊~”
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爆满整个厨房。
“铮!”
地上那柄不染一丝血痕的短剑,突然发出一道铮鸣。
在青石地面上弹跳。
西厢沉睡的蟒蛇,猛然从粮仓里面,高高的仰起了巨大的蛇首。
白芒在下一刻,倏然湮没。
厨房里面,重新暗了下来。
地上弹跳的短剑似乎顿时失去了动力,落在地上只是越来越小的摆动。
火塘依旧,短剑依旧,羽绒袄也依旧。
只是没了杜奕和那个玉片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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