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祠堂,一块块木制牌位享受着香火气息的熏染。
张汛带着张辽叩拜祖先的在天阴灵。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是千百年以来的传统,早就深埋在每个人血脉深处。
不管是夏商周还是春秋战国,亦或者是秦汉,祭祀祖先那是国之要事,丝毫都不敢马虎。
这一传统影响深远,像张氏这样的地方豪强,祭祀先祖那可是特别肃穆而庄严的大事。
即便家族再穷苦,三牲之物不可或缺。
对于祖先的重视程度,让人咂舌。
张辽督造而出的曲辕犁,有功于家族,这是头等大事,自然要告慰先祖后代子孙的功绩。
以此说明,后代子孙并没有辜负祖先的荣光,依旧在披荆斩棘光耀着门庭,不至于让祖宗蒙羞。
就是靠着这种血脉传承,百折不挠为家族兴衰奋斗的精神,将族人捏成了铁板一块,像张氏这样的地方豪门历经千年不衰者比比皆是,比起大多数的王室国祚来说,生命力甚是顽强。
张辽跟着兄长行叩拜之礼,膝盖老实的跪在青砖之上,额头不敢不磕得瓷实,不这样做怎么能行,张氏先祖的牌位就像是一道道利箭射穿了他的灵魂,看出了他的身份。
他承认,这是心虚的情绪在作祟,又加上督造曲辕犁之功,他实在是受之有愧,心中汗颜的厉害。
忍受着忐忑和惶恐,他只能假装自己是张氏真正的子孙。
也许是受后世影视剧的影响,他生怕在场的牌位全部化成阴魂将他给包围,想一想那场面都让人不寒而栗。
“马邑之所以名载青史,皆是因为马邑之谋的缘故,否则一个偏远的边塞小县,不可能吸引史家的目光,值得庆幸的是,张氏先祖聂壹有幸参与了这场历史大幕,汉武帝和军臣单于这两大霸主之间的角逐,小人物能够介入其中就是头等大事。”
张汛将目光从聂壹牌位之上挪开,望着张辽道:“可悲的是,家族聂壹太过渺小,马邑之谋的失败,迫使家族改名换姓,这才得以保全家族的延续,否则定死于仇家之手。”
张辽知道马邑之谋,聂壹作为马邑之谋的发起者,能够孤身入军臣单于王庭以马邑资财为诱饵,不管结果如何,就凭这份胆魄和豪勇,足以羡煞旁人。
马邑之谋失败之后,汉武帝杀了许多人承担罪责,聂壹因躲避仇敌而改姓,这便是张氏的起源。
时至今日,已有三百余年。
张汛自觉二弟已然长大,以前不曾接触过的事情也是乐于灌输给张辽。
“家族聂壹之后,家业败落,筚路蓝缕的先祖们无畏艰苦,吃食短缺时入林狩猎,衣甲有缺时利用兽皮缝衣制甲,牺牲良多,时至今日方才打下偌大的家业,殊为不易。”
张汛认真的看着二弟嘱咐道:“我们兄弟两人,肩扛家族兴衰的重担,万万不敢松懈分毫,牢记先祖创业之艰辛,必须为了家族的未来砥砺前行。”
张辽默然点头,即便他在后世,如果有些身家也会留给儿女,这是人之常情,更不要说在当下的封建社会。
要他无私到投身于慈善事业,他的灵魂素养没有那么高尚。
就连大汉开国皇帝刘邦,当着诸如萧何、张良、韩信等群臣的面,说天下是刘氏私产,都没人敢置喙半句,遑论其他了。
走出祠堂之后,张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洗涤了一遍,有些浮躁的思绪也是安静了许多。
第二日,张辽吃过早食粟米粥之后,发生了一件夫妻吵架打闹的戏码。
肇事者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兄长张汛跟嫂子吴倩娘。
纵观马邑县,只有张氏和吴氏两家地方豪门,两家联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论家族实力,张氏自然盖过吴氏。
在张辽的记忆当中,似乎兄长跟嫂子没少吵闹,而吵架的原因也是啼笑皆非,只因嫂子没有身孕。
兄嫂结婚两年有余,想着绵延子孙的张汛在涉及到子孙的问题上脾气暴烈,而嫂子吴倩娘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主,一争二吵撕扯一番便成了家常便饭。
“夫人已经吩咐车夫,拾掇好了细软包袱要回娘家。”吴倩娘身边的婢女红杏眼角垂泪,站在张辽的身旁泣声阐述着夫妻吵架之后所要产生的后果。
张辽失声苦笑,这兄嫂吵架能够介入其中者,似乎只有他了,旁人如何敢多说呢?
毕竟,张氏主宅之内,就只有他跟兄嫂三个主人。
身侧的红杏那可都是嫂子从吴氏带来的婢女,在内宅,嫂子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主,拥有很大的权力。
“郎君,快快起身劝说一番去啊,除了你没人管得了,都快吵翻天了。”红杏见张辽很是淡定,忍不住催促起来。
张辽这才起身,直奔后宅。
张辽伴随着吵闹声,刚刚进入后宅庭院,兄嫂两人顿时就安静下来,包括战战兢兢伺候在一旁的仆役婢女们,也是轻松了许多。
“兄长,大嫂,家和万事兴啊,莫要搞得家宅不宁,让人笑话。”张辽弱声弱气的说道。
“我是下不了蛋的老母鸡吗?”吴倩娘怒气冲冲瞪着张辽问道。
很显然,这是兄长指责的话,张辽小心翼翼的道:“兄长言语有失,大嫂万莫怪罪。”
“送我回娘家,这个家住不下去了。”吴倩娘怒气不减的吼道。
“嫂子说笑了,这个家没你可不行啊,我的衣食住行全赖大嫂操心照顾,交给其他人大嫂能放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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