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刘玄就起身,洗漱完了,先站在屋顶上,对着朝阳吐纳一番。再在将军府后院的习武场上耍完一套六合大枪,又对着木桩扎了一千枪。然后先是符友德上手,以枪头包软布的长枪对扎,刘玄格挡。一刻钟的热身后,改为常豫春、封国胜两人联手,左右连环扎,刘玄继续格挡。而枪术稍逊的徐天德和符友德在一旁,一扎一格,互相对练。半个时辰后,五人练得满头是汗,洗了一遍后便开始吃早餐。
热豆汁配烧饼,五人吃得不亦乐乎,直呼过瘾。
用完早餐后,五人便各自忙自己的。
徐天德在屋檐下翻阅着这几日的朝廷邸报手抄稿。常豫春拿着一本《尉缭子》,看得咬牙切齿。封国胜拿着一本《李卫公问对》,看得摇头晃脑,符友德则拿着一本《国朝兵制辑要》在看,默然无声。
刘玄则在另一侧的亭子里,中气十足地朗读《左传》。
到了辰正两刻,福安带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四哥儿。”
“福伯。”
“我已经打听到了,祭酒李守中大人已经出府,去国子监了。”
“那好,我们出发了。”
“四哥儿,这是韩振,马军先锋营都虞候老韩头的第三子,在京师城听用了七八年,非常熟悉这里,让他给四哥儿带路。”
“小的韩振,见过四少将军。”
“好,韩振,前头带路。”
国子监在安定门方向,位于城北,孔庙和贡院的旁边。远远地下马,有几个伙计过来,帮忙牵到旁边的车马店里。
从国子监的正门-集贤门旁边的侧门走进去,穿过劝学牌坊,绕过辟雍殿,从左侧的率性堂旁走进去,再从明伦堂左翼穿到敬一亭前,刘玄一行人被拦住了。
韩振上前,递上一份名帖,先低声对小厮道:“我家公子乃奉国将军府少将军。”然后又朗声道:“辽东行省顺天府怀东县生员,刘玄刘持明拜见国子监祭酒李大人。”
小厮早就被最前面那句给唬住了,接过拜帖,一溜烟就跑了进去。过了一会,小厮又跑了回来。
“刘公子,李大人有请!”
刘玄一人进得房间,李守中在书桌后面等着。
“学生刘持明见过祭酒大人。”刘玄拱手弯腰,长施一礼道。
“嗯,起身吧。”李守中五十岁左右,枯瘦有劲,带着网巾,穿着一件青色的衫子,双目透着精光,打量着刘玄。
“你几时到得京师?”
“回祭酒大人,昨日正午。”刘玄恭声答道。
“今日就来国子监报到,可见你还是有进学之心。你乃贵胄,我本不好看你。”李守中说得很直白,刘玄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脸色丝毫未变。
“只是你乃辽东行省学政考核过再保荐的。汝父虽是边镇军帅,权柄熏天,但魏子良的风骨,我还是信得过。而且汝师早就来信,把你一顿好夸。杨慎一虽然年少于我,却是我早一科的前辈,更是状元公出身,任庶吉士,入翰林院,三十岁便学问名动天下,为举世大儒。他为人峻刻,很少如此夸人。我对你倒有几分好奇了。”
“学生原冥顽之徒,幸得恩师开化,大宗师赏识,不敢有半分懈慢。今日能入国子监,聆听祭酒及诸位教授教诲,实三生有幸。”
“不愧将军府出来的人,十六岁就如此老成持重。你治过何书?
“回祭酒大人,学生已经治过《尚书》、《诗经》、《周易》、《孙子》、《论语》、《孟子》,现在正在治学《左传春秋》、《韩非书》和《礼记》。”
“哦,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五经已治三,四书已治三。烟溪先生收你为徒,看来是器重你的才学了。诗词歌赋,你善何文?”
都是读书人,李守中知道治和读的区别,所以对于刘玄十六岁就有如此成就,也是颇为赞许地。
“诗词略通,喜做策论,歌赋生疏。”
李守中抚着山羊胡子,微眯着眼睛问道:“喜做策论,嗯,策论是策义之一,有大用处,可有旧作?”
“有。去岁学生读《史记》之《留侯传》,心有所思,便写下一篇《留侯论》,请祭酒大人指正。”
接过刘玄递上上的文卷,展开一看,入目是一行楷书小字,秀劲姿媚,流畅自然,有兰亭风貌,眼前不由一亮。真是一手的好字,而且颇有新意,不拘泥于前唐名家。
仔细一看,写的是:“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
头句就让李守中不由心头一震,腰间挺直,身子坐正,双手扶卷,继续往下看:“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当看到“忍小忿而就大谋”和“养其全锋而待其敝”时,李守中不由拍案叫绝。辽东铁木做的桌子被拍得啪啪作响,真想不到,他那枯瘦的手掌居然如此有劲,该不是练了铁砂掌?
拍完之后,心情澎湃的李守中四下慌乱地翻找一番,终于找到笔墨,正要下笔,看到策论正文后面有批注:“文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至其浑浩流转,曲折变化之妙,则无复可以名状。此一论,其立论超卓如此。”
“烟溪先生批注已尽然,某无从下笔,有佳子如此,竟已成他人之徒!呜呼哀哉!”
把笔一丢的李守中如丧考妣,摇头晃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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