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楼西,相思泪寄。
念父母姊兄,数载。
写到结眉处,月满定何如。
……”
忽听钟响,一声浑厚。
灵雀的影子埋在铅色苍穹下,若隐若现。窗外数起琼楼高殿,翘檐碧瓦,一如绵延不断的山峦。
仿佛我是被禁锢在淡墨色的画中。
薄纸已载了太多笔墨,置笔停歇,却只觉寥寥数语,写不下满心惆怅。我叫侍女烧了它,欲再启墨砚。墨滴落成圈,难下笔端。
炭火滋啦作响,纸团也已染尽了酒螺红色,渐渐碎末成烟缕。
那盏瓷骨灯,长明不灭,我将二姐散尽的魂灵集成了一二。
我想起二姐将学成的舞跳给我看,那时四哥挑着琴弦,她的倾城舞姿我至今难忘,我无论如何也只能描摹几分。
三哥拍掌赞叹,又瞧了瞧我痴迷模样,摇摇头笑我道:“倒不知何时你能学到二姐半分。”
……
几只灵鸟叫声将我从过去的记忆里拉回,触及到这里充斥着的冷凉气息,不禁感慨果真万事变如沧海桑田。
因为帝宫没有灵鸟及其他的生灵活物,我跟珺潋说了句,不喜这般冷清。他不知如何放了数些鸟儿,围着鸾凰殿,叫得十分欢快。
他待我很好,好到我心之动摇不定,对他生出愧疚,他将真心置在我手中托我细心照顾。
即使我告诉他,我不会和他在一起,除非山河安定、六界无恙、他放下自己的野心。不过我知道,他不会放弃讨伐我母族,他势必得到那些所谓万世生平的权位,而我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权位之争,古今不少入棋者趋之若鹜,生灵涂炭、白骨血河只不过是他们眼中的一点功勋或者代价。别人的一生,或许也只是一颗将弃可弃的棋子的一生。
我不明白,得到那么多权利,站上那么高的位置,真的那么好吗……
珺潋说想看我跳舞,他说冥界的舞姬纵使再美,其舞也不及我半分姿韵。那些听过他吹嘘的舞姬和臣子,十分期待看到这能跳倾城之舞的女子。
殿上一方朱漆高台。
那些臣子舞姬皆在上下打量着这个只知道跳舞的女子,对之姣好面容和姿态赞叹不已。
我听到几个舞姬谈论道。
“果真是个美人,难怪惹得王上如此念念不忘。”
“不过也就这样,美貌之人何其多,以后宫中像她这般的妃子会越来越多。”
“她以前也只是个舞姬,如今混出了头,实是我等之榜样。”
……
高座上的人一刻也没移开目光,泯着杯中之酒,面色惬意。想来真正看我跳舞的,唯有他一个。
后来他遣散了侍卫,牵着我去赏花。他到外界寻来众花栽种,这些冥界本没有的花草竟在这里开得如此繁茂。
“只要你想看到的,我都会为你找来。”他握紧了我的手,含情脉脉看着我。
“以后其他五界的花草,都会在这里盛开。”
对着他的笑,我低下头不语,装作细心赏花的模样。冥界本是荒芜寒冷的地方,而今它多了些鸟雀生灵,鸾凰殿那处种满了花草,池上长桥一盏盏暖灯挂起,寻不到半点寒意。
“南橘北枳。”
“各个地方环境都不一样,本不属于这里的花草,因着水土不服,怕是活不了多久……”
我低声说道。
他的手颤了颤,后又装作没听见。我们站在桥上,池水中浮着绽得饱满的白莲。
这时我看到低头处,那长得齐整的并蒂双莲,起了兴趣多看了几眼。
“并蒂而生,实在难得。”他见此也作一番感叹。
转眼间他衣袖一挥,那对并蒂莲已落在他手中。他对之饶有兴趣得把玩。我心中吐槽道,人家长得好好的,这可倒好一朝被他拔了去。
而他却转移话题转得十分快。
“我记得,禁术中有一则失传已久的魂术。”
我不解,他仍旧赏着手中白莲。
想必能在冥界水中种上白莲是花了不少功夫。
“魂术分两式,一式是偷梁换柱之夺魂。”
“一式是吞灵共生之融宿。”
那对白莲忽然散了自身灵气,此时已是枯败模样。他很快对此没了兴趣,丢到了池水中。
我细想想他的话,猛地想起四哥被邪祟占体之事,莫不是他知道了是同这魂术有关。
这么一来,这邪祟是操控了这魂术占了四哥之体。
“吞灵共生。”
“两世记忆,两魂情仇……”
他兀自说着,我还以为他知道了我四哥的下落。
他看着池中漂浮着的枯枝,只浮不沉,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冥界之变,皆因王上宠着一个妖族女子。
我偶有听得他们说,这个女子习得一身魅术,能哄得王上去摘星星月亮。
侍女给我梳发时问我。
“姑娘,王上待您这么好,您果真一点心都不曾动?”
不禁皱了眉头,他待我之好,而我这般冷漠,旁人也看不下去了。我告诉她。
“你不懂……”
“他很危险。”
这侍女十分懵懂,大概还是以为我不知好歹。
冥界阴节之日,不比寻常。
这日地狱之门大开,有些终年在地狱中禁锢受苦的恶鬼魂灵被特赦出狱,获得短期的入世游荡。
阴气甚重,十分不吉利,然而这在冥界是个摆宴庆贺之日。
短短一日不到,我已被这阴气覆盖得受不住,整个殿内竟然比平常寒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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