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透如何也想不到,如今他已变成了天下第一,居然还会遇到七年前的窘境。为同一个人,又受同一个人胁迫。这一刻,他不是不能冒险去救雪芝。他看了一眼宇文慕远上方的砖瓦,知道只要以掌力击中那里,此地变回坍塌,化作废墟,他们会统统落入水中。只要他的身法足够快,或许能救回芝儿。
“七。”
雪芝急道:“透哥哥,不要做傻事……你走吧,不要管我!他不会杀我的!!”
上官透又看看雪芝,那把剑正牢实地靠在她的脖子上。他确实可以尝试救她,但万一宇文慕远一个冲动、一个手滑,真的一剑下去,芝儿便会……
“六。”
雪芝哭出声来:“快走啊!!”
上官透已无力感到愤怒,或去做出任何冒险。尤其是在现下,他已知道雪芝对自己的情意,哪怕只有一成的危险,他也不愿尝试。他知道,如果自己死去,宇文慕远断断不会杀她。因为,这人想要的不仅是她的重火宫,还有她本人。可是,自己可甘愿这样,又一次与芝儿错过?
“五。”
他记得那一年,大雪飞扬。他与她尚且年少,她自风雪中跑来,伤痕累累,逃入他怀中,轻轻念道,似月君心,东昨西今。不悲落花,悲妾痴心。会那样望着他的芝儿,又怎可能会变心?他恨自己对她不够信任,才会导致此刻的局面。既然如此,苦果也该是他来受。他握紧剑柄,将它慢慢举起。
“四。”
雪芝面色苍白,声音颤抖:“上官透,你若是敢下手,我便随你共赴黄泉!”
上官透笃定道:“你舍不得。你还有适儿。”
“三。”
“上官公子,若我是你,便不会照他的话去做。”听闻此言,三人均朝声音方向看去。这时,那个一直不曾行动的高挑侍从走出队列,斗笠下的面容虚虚实实。宇文慕远只是顿了顿,终究不为所动,继续道:“二。”
听见这个数字,上官透焦虑道:“为何?”
“因为,他对雪芝用情之深,怕是不亚于你。”
上官透懵了,不理解为何一个小小侍从,说话会如此沉稳笃定。倒是宇文慕远,被人踩了尾巴般提高音量道:“胡说八道!重雪芝是我仇人的女儿,我对她有意?这怕是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若你想报仇,早可动手,为何要等到今日?”见对方语塞,这侍从又道,“若你只是想慢慢折磨她,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勉强过她,甚至绑走她这段时间,也不曾碰过她的手指?”
“你是什么人?你又如何知道我没碰过她?”
“那你下手杀了她看看。”
宇文慕远目光寒冷,扫了一眼释炎和夏轻眉:“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混入此地?”
“我是这丫头的父亲。”
宇文慕远先是一愣,而后恢复清醒:“不可能。林宇凰比你瘦,也比你矮。释炎,去把他斗笠摘掉。”
释炎刚前进两步,那人却已缓缓道:“如你所愿。”而后,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也是同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停止呼吸,错愕地望着这人。此地,水声激越,有金羽之木,龙鳞之石,黑鸦在苍穹中盘旋,歌出一首枯萎的金秋。任谁也不会料到,在这荒凉之地,这样一个打扮朴素的人,会有这样一张俊美到不真实的脸孔。最讶异的人,莫过于雪芝、宇文慕远和释炎。雪芝倒抽一口气,泪光闪烁地望着他。宇文慕远则是被抽了魂魄般,手一软,松开了她。雪芝被放开后,即刻狂奔过去,停在那人面前,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结结巴巴道:“骗、骗人啊……”
那美男子笑道:“多年不见,头一句话便是‘骗人啊’。芝儿的脾气,真是过多少年都不会改。”
听见熟悉的声音,雪芝猛地扑到他怀里,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看见这一幕,旁人都傻了眼,上官透尤甚。重逢这段时间,雪芝都从来不曾对他如此依赖撒娇,这男子和她到底是……他原是满腔醋意,再抬头看一眼男子的脸孔,骤然发现,原是和她有□□分相似。果真,他听见她哭道:“爹爹,爹爹!您居然还活着,这肯定不是真的,我肯定是在做梦!”
“芝儿乖,晚些再说我的事。”男子望向宇文慕远,“远儿,如今你已知道所有事,可是想找我复仇?”
宇文慕远久久不语。四周只有鸦鸣凄惶。终于,“当”的一声轻响,他落了剑,跪在地上,垂下脑袋,哽咽道:“义父,远儿不敢……”
释炎作为老一辈人,早已认出了这男子的脸。而听见雪芝一声“爹爹”,宇文慕远一声“义父”,夏轻眉也顿时明白,这男子便是名满江湖的大人物——重莲。他才刚出现,公子便已被降服,接下来恐怕情势不妙。他拽着夏轻眉,小声道:“快逃。”语毕一起跳入水中。
然而,他们动作剧烈,人数过多,木桥突然从一端断裂,所有人急速下坠。柳画的尸体第一个落入河中。重莲拉住雪芝,雪芝拉住上官透,几人往上一跃,跳到岸边。雪芝还没站稳,脚已被一双血淋淋的手拽住。她低头一看,夏轻眉化作来自地狱的恶鬼,用一双幽幽的眼睛看着她。她恐慌至极,惊叫了一声。可是很快,夏轻眉便被另一只手拽住,拖到了河中。桥身依然贴着岩壁摇晃,下方河水不知几时起,变得颠委势峻,荡击益暴。
见上官透探头去看,重莲道:“穷寇勿追。”
上官透这才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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