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板凳上等肥肠面条时,侯大利认真地道:“师父,昨天冲进屋里,为什么让我排到最后?”
李大嘴平时总是用嘻嘻哈哈的态度来掩饰真感情,打了个哈欠,道:“冲到前面好立功啊。”
侯大利道:“师父,不是这个原因。”
李大嘴道:“你是实习菜鸟,难道让你冲到最前面?平时可以开玩笑,实战时是不可能的。我们是刑警,任何一次行动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包括抓赌牺牲的案例也有。等你以后成为老刑警,一样会让菜鸟们跟在后面。”
侯大利放下碗,跑到隔壁超市拿了两瓶小歪嘴。李大嘴头摇得如拨浪鼓,道:“回家让你嫂子闻到酒味,我哪里还有活路。”
侯大利道:“我们两人喝一瓶。”
在侯大利劝说下,师徒两人喝了一瓶小歪嘴。
正在喝小酒,母亲李永梅电话打了过来。
“我家大少爷,出来实习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你别回阳州,我和你爸有事到江州,你今天一定要抽时间回高森。你这人怎么在外面乱吃面条?小馆子多脏啊,老余师傅跟着我们回江州,让一级厨师给你做顿吃的,比小馆子强得多。”
李永梅在外人面前是国龙集团高管,在家人面前变成一个越来越爱唠叨的中年妇女。
侯大利接连值班,正好有一个休假,道:“我等会儿回来。爸也回来了?麻烦了,爸回来又得给我讲人生道理。”
李永梅生气地道:“家里养了两头犟驴,老的犟,小的也犟。”
离开二中队,侯大利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独自回家。高森别墅是江州顶级别墅,位于无名小湖旁,周边有两座缓坡,绿树成荫。每套别墅都是独立区域,前后有花园,通过小径、溪流和篱笆与其他别墅隔离。
停了车,进家门,稍稍发福的李永梅扬起很有仙气的拂尘,用力抽打儿子屁股,道:“毕业实习前都不回家,直接到刑警队,眼里还有没有爸爸妈妈?若不是晓宇,我们都不知道你到江州实习。”
让母亲打了几下屁股,侯大利道:“实习而已。爸还没有起床?”
李永梅提起拂尘,道:“你爸一早就出去了。他打了招呼,让你回家别走,他要跟你谈话。”
“唉,又要谈话,有什么好谈的。爸就是想劝我回公司。我当几年刑警,最后还得接他的班,不急这几年。”侯大利嘟囔几句,找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李永梅知道儿子的心结在什么地方,想开口劝导,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她想起高人讲述的招数,用指头点着侯大利脑袋,威胁道:“给你五年时间,回来接班,找媳妇生娃,否则我就出家当尼姑。”
侯大利回过头,上下打量母亲,又走过来用手背试了母亲额头的温度,道:“妈,没发烧吧?你这说法是一个神转折。如今家大业大,你在集团管财务,真能舍得出家?别骗我了,我可是刑警。”
李永梅扬了扬拂尘,道:“出家当灭绝师太是开玩笑。我办了皈依证,当俗家弟子,这可是真事。小帆太惨,这是命啊,我现在想起都心疼得要命,得天天念佛。”
下午三点,侯国龙带着酒意回家。侯大利已经外出了。
李永梅端来自制醒酒汤,埋怨道:“明明知道儿子要回来,还喝这么多酒。到了江州,谁敢灌你的酒?明明就是自己想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钱多,但是毕竟是企业,还得和地方搞好关系,有的酒不能不喝呀。”侯国龙喝着自家特制酸汤,问道,“这个兔崽子,吃老子用老子,老子见儿子一面,还得预约。”
李永梅提起此事就摇头,道:“儿子还在想杨帆,我们说了没用。儿子和你一样,个性倔,都是花岗岩脑袋,两条犟驴凑在一起。”
大花岗岩脑袋侯国龙想着儿子的小花岗岩脑袋很是头疼,不停摇头。
小花岗岩脑袋坐在世安桥上,忧伤地望着东去的河水。几年时间过去,侯大利从青涩高中生成为实习刑警,从少年变成了青年。这点时间对世安桥来说算不得什么,它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安静地立在小河上。
坐在世安桥的条石栏杆上,侯大利以刑警眼光重新审视过去的“旧案”。
从刑事侦查角度来说,通过解剖已经证明杨帆死于溺水。综合各方面情况,确实符合不立案规定。但是侯大利完全不能相信生性严谨的杨帆会从世安桥上摔下去,摔下河肯定是有人通过某种手段导致杨帆落水。这个论断没有任何证据支撑,全凭直觉,但是侯大利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是几年前未立案的“旧案”,侦破此案难度太大,简直可以用难于上青天来描述。侯大利坐在条石栏杆上以刑警思维思考侦查方向,更觉一团乱麻。
客观来说,刑警支队当年将侦查方向确定为情杀,这是正确的。只不过能够列入怀疑对象的人全部有确定的不在场证明,情杀的方向没有走通。
另外可能性就是激情杀人,杨帆骑车路过世安桥时,遭受到没有任何关联的路人袭击,袭击的唯一理由还是因为年轻貌美。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破案的概率更是渺茫。
“如果我不和省城哥们儿喝酒,送杨帆回家,就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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