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三十年秋
辰儿起名的事情告一段落,落加蓝却问钟离啻另一件事了。
“你前些日子,果然去了渊都?”
钟离啻供认不讳:“嗯。”
落加蓝皱眉:“见到她了?”
钟离啻再次点头:“嗯,见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落加蓝知道钟离啻的本事,他如今对出入渊都,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况且钟离啻已经平安回到了西南,那落加蓝也知道没什么必要追究他的冒失。
只是钟离啻对未来的打算,叫落加蓝有些担心,他依旧记得当初钟离啻在纸上写下的那四个字——守得云开。
“过了年,怕是渊都要有大动作,”钟离啻看着窗外,不去看落加蓝的脸,“到时候便不是我想怎样,便能怎样了。”
落加蓝有些惊讶:“你在渊都,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钟离啻站起来,负手而立:“明嘉帝的性子,你该比我更清楚。前些日子宇文素戟传来文书,说胡奴似乎有了新的动作。他若此时不用我,那最好的选择会是什么?”
“明嘉帝向来不喜欢在年前杀人。所以,我还能活到过年后。”
钟离啻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锐气和意气,他很平静地诉说这件事,似乎和自己完全不相干。
“何况,雪儿还在他手里。我那日见了她,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
钟离啻低下头——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而且不小。这天下兴亡,他钟离啻原是不想管的,他只想她能平安。
如今她这般艰难,钟离啻却是怎么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原想着顾晚灯能带她离开渊都,天涯海角,去哪里都无所谓,哪怕他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她,只要知道她是平安的,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管是看在顾晚灯抚育她的情分上,还是顾晚灯果然对她有心思,都不重要,只要她能离开渊都。
可是如今,钟离啻才知道,她原来一直都没有离开渊都,还失去了眼睛。
直到如今,钟离啻才知晓,自己原来有多么幼稚——明嘉帝怎么可能叫顾晚灯带走她,顾晚灯是毒医世家的家主,又身为主相,手里的权舆多大,明嘉帝不是不知道。
那么初如雪被囚禁在渊都,囚禁在明嘉帝的身边,也便很明晰了——明嘉帝以囚禁初如雪的方式,来牵制钟离啻和顾晚灯。
若不是入了渊皇宫,见到昭仁皇后的那幅画,钟离啻是怎么都不敢相信,初如雪会是明嘉帝的女儿!
这天底下,会有哪个父亲,为了自己的权术,将体弱的女儿囚禁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一囚就是四年,便是她已经生子,双目失明,腿脚不便,也不肯放过!
这样的明嘉帝,叫钟离啻觉得可怕——难道身为帝王,就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对待自己唯一的女儿?
“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我也不再劝阻。落家打点上下,还余了些钱银,应该够支撑些日子的。”
落加蓝知道,这时候他已经不能再劝阻钟离啻了。
从初氏一族到白家,和今日这一幕,何其相似!初氏一族当年,也是先斩杀了一部分人,后来东窗事发,昭仁皇后知晓了,明嘉帝稍稍蛰伏,七年之后便将初氏赶尽杀绝;白启死在狱中,最后是宇文家出钱,悄悄埋葬了。
明嘉帝大抵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他也不追究。
明嘉帝当初悄无声息地逼死了靖南王,钟离啻孤立无援,被囚蜀地这么多年,如今若再不出手,明嘉帝下一步便是除掉钟离啻,再反手收拾了落家和宇文家。
对于钟离啻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些年,他的委曲求全,并没有换来明嘉帝的半分怜悯,他最终还是要除掉钟离啻的。
“你不必担心,钱银的事情,我自有办法。如今王府里的人,也被我肃清干净了,现在留在府里的,人虽不多,却全都是死士,所以现在在王府里说话是安全的。”
钟离啻看着落加蓝担忧的眼神,安慰他道。
廖梦溪看着这两人在讨论这个,起先有些吃惊:“你们这是……”
落加蓝摸摸她的头:“要……造反!”
廖梦溪捂住口鼻:“你……原来你想来蜀地,根本是为了这件事情!”
落加蓝点点头:“渊都眼线太多,自然不能告诉你,如今到了蜀地,这事情瞒着你到底有些不地道,所以负荆请罪咯!”
廖梦溪眉头一皱:“这事情,风险是不是很大?”
落加蓝点点头:“自然,到底是脑袋上的问题。”
钟离啻看着落加蓝,低下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
落加蓝摆摆手:“明嘉帝对落氏君染的心思,我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当初姑父不在了,他便任由那些大商族压制落氏君染,一边想着用落氏君染来制衡那些大族,一边又想着捞些油水。最后到底是钱管用。我承包了三年西北半数的军费,他才罢休。这些事情,我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如今钟离啻和明嘉帝,在外人看来,并没有四年前那样剑拔弩张,可是落加蓝却知道,底下已经是暗涛汹涌。
何况明嘉帝还有顾晚灯,这是他手里,最后的王牌。
只要初如雪在明嘉帝身边,那么顾晚灯便会一直是明嘉帝的人。
这些年,钟离啻并没有怎么去西南蜀军的营地看,那些用人上,看着也是明嘉帝的人,实际上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钟离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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