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五年春
钟离啻手里捏着账本,看得认真。但是他总感觉有那么一道目光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宇文素戟,你不看自己手里的账本,老是看着我干什么?”
钟离啻终于不满地抬起头,带着几分怨念地看着宇文素戟。
宇文素戟被钟离啻戳穿,也不窘迫,只笑道:“你昨夜,是去干嘛了?老实交代,是不是去与那初如雪……”
“你这半天就在想这些?”
钟离啻眯起眼,看着宇文素戟——这话并不是宇文素戟该说的,不论出于什么考量。钟离啻年龄是不怎么大,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身为宗室的身份。在整个大渊王朝,如今除了明嘉帝、沐靳太子和老王爷,哪怕是宇文素戟的父亲副相宇文济安,见了钟离啻也是要行礼问安的;连最不得了的主相大人的学生初如雪对着钟离啻也至少要尊称一声“王爷”。但是宇文素戟似乎很擅长以这种下犯上的方式与他相处。
而且钟离啻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反而觉得这样感觉很不错……
他这是怎么了,是他还没有适应“王爷”这样的身份,所以对这些不在意还是他身为王爷表现得太“亲民”了?
“也没有,”宇文素戟回道,“我原是在想,这夏税和秋税,似乎差别很大……”
这时候不转移话题,可能会死的很难看!
钟离啻狐疑地看一眼宇文素戟,将税账摊到宇文素戟面前道:“夏税多是桑蚕税,秋税多征稻米税,自然是有些差异。”
宇文素戟摇摇头:“秋税与夏税,说到底只是时间的不同,本质上并无差异。”
夏税与秋税,最后收的都要折合库银算了,再来记账,那么在账簿上呈现的,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钟离啻顺着他这个思路,想了想,道:“盐税是夏税里的。他们故意将这两者混淆起来,所以夏税不清,导致了秋夏两税的差异?”
“这只是一点猜测,”宇文素戟道,“这样模糊做账,应该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查账时,那些不清不楚的账目出了漏洞吧。”
钟离啻看这宇文素戟,觉得有道理。他没想到宇文素戟对这些倒是颇为精通,能看出这些细微的差别。
“我原来以为你只会诗词歌赋,却不想你竟也有做贪官污吏的本领!”
钟离啻这一番不同寻常的夸赞,让宇文素戟皱了眉头:“我只是知道这些假账是怎么做的,并不代表我就会去做。咱们大渊的那位神龙摆尾的主相并不管事,六部只我父亲管着,钱银、军事、礼制、刑律这些我都大概知道些。我父亲底下那些官员怎么偷奸耍滑的我也大概懂一点。”
钟离啻做出一个“哦”的表情,心想有一个当丞相的老爹到底是不一样,这些官府里隐晦的、不可外传的东西,在宇文素戟这里变成了“大概懂一点”,而且其人对此表示十分不屑!
“唐家把持江南这么些年,除了盐,还有什么东西呢?”
钟离啻并不想表扬宇文素戟,于是也学他那样转了话题。
“还有人。而且人是最关键的,如果他们在江南没有人脉,那依照江南这些豪绅的性子,唐家早备生吞活剥了!”
宇文素戟不悦地看着钟离啻,但又十分无奈。
钟离啻摇摇头:“人,其实在江南并不重要,最能站住脚的,是钱。唐家能以商贾之家的身份在渊都夺得一席之地,还能靠上白家这棵大树,说到底,是唐家会赚钱,而且会用钱换他们想要的。白家想在江南得的好处,唐家给得起。唐家和白家的事情,多多少少算是交易的缘故。如果唐家没有那么大的财力,白家又怎么能看得上!”
宇文素戟想想也对:“唐家这些年在江南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是白家的支持,如果不是白家,唐家也不可能这么快在扬州有这么大的势力。照你这个说法,倒也是合理。只是目前咱们钱银上的东西似乎走入了一个死胡同。”
经过宇文素戟这么提醒,钟离啻这时才发现,他们所做的一切事情,似乎都受到了某种不明的力量支配。
在这之前,钟离啻一直想不明白,他们在江南的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到现在应该也是能大概找出些躲在暗处的人,可是如今除了唐家这个明确站在白家旁边的明敌,似乎并不能再找出些什么人来。
从钟离啻鹅宴江南到唐家设计诬陷宇文素戟,这些事情,似乎都有一个人在操纵这=着事态的发展方向,让江南的事情不至于牵涉出更多的人出来。
难道是他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扬州的事情,除了钱银,除了权势,还有什么隐情?
查案,终归要查的,是人,不是钱。
钱是随着人流通的,人出来了,那么前也不会藏匿多久。这就跟查出了贪官污吏们确实有贪贿证据以后,不管是严刑逼供还是循循善诱,曾经那些因为被盖上了“贪污”的钱,总会曝光,见些阳光。
那么扬州也是一样,贪污的,终归是人,钱并没有罪。至于怎么贪,贪多少,也是由人说了算的。
“唐家的唐义、唐云、唐忠三兄弟,一个在聊山做家主,看着是世外高人不问红尘;一个下放地方做知州,管着江南大小事宜;一个在朝廷为官,虽然官职不高,却掌管着渊都的兵权。他们和白家的往来,到底是谁在支撑?”
钟离啻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宇文素戟。
这答案似乎很明显,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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