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卒们随即上马继续前进,又前行不过两百来步的光景,便在山林边上又发现一具衣衫凌乱的女子尸首。陶恒下马上前查看,只见这女子身上衣物乃是绸织,显然便是不知哪家高门大户的贵女。然而此女死前显然是遭受连番凌辱,面相痛苦不堪。她颈项上有一处深深的刀痕,整个脖子几乎都因这一刀而断。
陶恒蹲下身,捏住她的下颌,将头试着左右偏转了几下,便见那脖颈断处,几乎能够看到她的喉管。而脊椎也因这一刀而断,头颅和颈项之间,仅仅只有一层皮连着。
她身上没有任何首饰,或是腰牌等能够探得些许来历之物。显然已尽被虏贼取走。陶恒望着躺在地上那女子圆睁的双眼,面现不忍。他轻手轻脚地将她眼睛合上,随即便起身,向自己的战马行去。
窦通不明所以,纵马上前。陶恒见到他,便言道:“此人不知是哪家高门大户的贵女。如今竟被虏贼凌辱后所杀。这支虏贼如此安忍凶狂,如今竟欺到那些士族头上,便也离他们灭亡之日不远了……”
窦通隔的远远地看了一眼躺在林木间的那具尸首。微微吹动的风拂开她凌乱的衣衫,雪白的肌肤刺痛着窦通的眼。窦通转回头来,不忍再看。他身为寒庶武人,对州中士族本来也无甚好感。但他眼望着倒毙在林间的那年轻女郎,只觉她的命运,不该是成为荒野林间的一具惨死尸首。
陶恒拨转马头,面有忧色:“然而此番之后,这些士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或将鼓动使君,继续试图让使君集兵,征伐陇西。恐长史之前所议大计,便不得不成为泡影了……”
之前士族鼓动张骏出兵陇西,他们便试图在建立新秩序的陇西大地上分得一杯羹。但去岁连番征战之后的凉州,又如何支撑得起又一次征伐?李延炤谏言应韬光养晦,与民休息。恰恰那些士族又不愿自行筹集钱粮,募集部曲来进行这场战争。此事便不了了之。
然而此番虏骑轻骑进至州境,并且还劫杀凌辱士族中人,因此而引起的风波,必然远超所有人所能控制的范畴。因此而大举兴兵,似乎也正在情理之中了。
顿觉头疼不已的陶恒拨转马头,继续率领麾下向北前进。当马蹄行进的嘈杂声渐去,林边已恢复安静,一领黑色大麾却盖在林边那名女子的尸首之上。
是日,武嵬军骑卒依然不曾寻得虏骑的踪迹。入夜之后,陶恒令所部又寻得一处缓坡,挖就窝棚,令士卒暂歇。派遣外出侦哨的骑卒已增加了一倍有余。而路途上所见村落遭袭,贵人车驾遭劫杀的消息,也相继派出骑卒向各处传信。
刺史府中,各郡县的报告及奏书已在张骏案头堆起近尺高。而刺史府的属官们,此时正在堂中,人人群情激奋,争相诉说虏骑的残暴。坐在案首的张骏双手扶额,显然是头痛不已。
“使君!此番虏贼竟敢遣出轻骑,偷渡大河,深入州境为祸。短短半月,自南部广武至武威,西至西平,皆发现虏骑踪迹!如今遭受洗劫的乡里,已不下二十!若任由这些虏贼肆意妄为,他日百姓纷纷逃亡,我州便是倾覆之局!”
“明公在上,故武公、昭公、成公在时,虏贼便是觊觎我州,又怎敢如此行事?莫说乡里遭受洗劫屠戮,便是属臣家中姬妾女子,也有不少遭受虏贼截杀折辱。此莫不是我等之耻乎?若明公有意,我辈当募集家中老少,阖家上阵,杀他虏贼个片甲不回,以雪此耻也!”
一派义愤填膺状的,是先前在宋配手下任牙门将的索铣。他家族妹在来姑臧的路上被虏骑劫杀,便是陶恒等先前所见的那具尸首。因而提起虏骑,这位如今转任刺史府主簿的将领便是咬牙切齿不已。
“陈折冲怎么看?”张骏没有对这些喊打喊杀的慷慨激昂之语做出回复,却直直望向垂手立于一旁,默然不语的陈珍。在巨大的激愤面前,能够保持冷静的,永远是极少数人。而在张骏心目中,陈珍便是能够保持冷静的人中的一份子。
陈珍望着堂中一干激愤不已的士族之人,内心不由一紧。张骏此时问他这个问题,真的是别有深意。若陈珍随大流,附和那些士族,张骏心中对于他自然会有别样看法。不管这话是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若是直言不讳,与那些士族意见相左,陈珍就会逐渐被这些士族所孤立,真真正正地成为张骏手下一名孤臣。
陈珍犹豫踌躇了片刻,随即便出列,叩首言道:“使君在上,珍一家之言,只可参考,不可为凭。先前令居之后,李长史已上了奏表,明言州中连番征战,无以为继,当下应与民休息,待日后兵精马壮,粮草充足时,再举兵图谋陇上。珍窃以为,长史言之有理。”
陈珍的话甫一出口,立时便招来堂中大部分士族的怒目相向。然而陈珍仿佛对此恍若未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孙子有云,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明公之幸,现下我州之患,只在其外。我等大可与民生息,待日后再图举兵。”
陈珍显然是个聪明人,他先是搬出李延炤当挡箭牌,言及此事不可行,而后再抛出自己的观点。如此一来,当下堂中对其心怀不满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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